沈青蔷转过来，百无聊赖地扫了一，回答：“吴大人，她们碰见我是前世不修，我也顾不得——连自己的命都握在别人手里，还能说什么？”说着转

吴良佐被她如此挤兑，似也有些尴尬，又：“娘娘如今有现在的日，是因为您是太殿下的恩人，千万要懂得恩惜福才是，微臣…也不过是奉旨办事。”

暗夜寂寂，那几下叩首重且响，沈青蔷抬起来，额上已是一片殷红。

吴良佐大梦初醒，忙：“娘娘快请起，微臣今夜，并不是来宣旨的…”

沈青蔷听得一个“旨”字，猛然睁大，直视着吴良佐的面孔，吴统领一愣，还未反应，却已见她倾倒玉山翩然下拜，冲自己三跪九叩，称：“陛下在上：婢妾为沈氏余孽，无才无德，无行无状；却幸得陛下皇恩浩，恕婢妾万死之罪——婢妾在此叩谢皇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想归想，他此时只有赔笑：“…娘娘说笑了。”

沈青蔷站起来，随手拍拍膝的灰土，面上的怒转瞬消失不见，竟又一笑：“我的确是在说笑，多好的节日，是该说笑的，不是么？可吴大人，像您今夜排的这般拙劣‘玩笑’，我希望今后莫再听到了。您若真想我死，便去请三尺白绫一个罪名来，青蔷束手就戮，如何？”

她撇过去，勉保持那冷冰冰的样，说：“谢吴大人吉言——您要说的可都说完了吧？我累了，想要安歇了。”

吴良佐登时语，脸上又红又白，沈青蔷却暗地里笑了，这丫，真是…

青蔷恍然大悟一般，说：“是了！一个‘追封后位’，一个‘冠六’，的确是前车之鉴…统领大人的‘好心好意’，青蔷记下了。”

吴良佐尴尬万分，踌躇：“娘娘多虑。皇上是圣明天，怎会无故死后妃嫔？只要娘娘谨慎行事，必然能够安稳度日，衣无忧。”

青蔷站在那里，双微眯，一言不发。旁的翠忽然跪下，脆生生说：“统领大人好意，婢替主谢过了。既有统领大人这句话，但愿从今往后，平澜殿上下这些可怜的钱米，莫再有人故意‘忘记’了。”

我这里是什么家底儿，您这个十天半月就过来一趟的人最清楚不过了，不是么？我若有这份闲钱，倒认真多搜罗几篓黑炭预备过冬呢！这话我都说了四年了，即使整日被关在一个牢笼里，如今的日却也算过得无忧无虑、很是喜，我宁愿活着，我不想死——您怎么总也不明白？”

那沈青蔷不待他说完，已忽然柳眉倒竖、一声断喝：“吴良佐，你既不是来宣旨的，却为何声声‘陛下’？你矫诏欺我，该当何罪？”

吴统领咬牙，这女说退便退，说近便近，看似反复无常词夺理；可你稍有不慎，却又不免反叫她抓住话脚一番攻讦。“矫诏”二字若真追究起来，那可是灭族的大罪。他早知沈青蔷不是个省事的，虽没有沈莲心的城府沈紫薇的狠辣，但那一份执拗，也的确令人生畏——何况，他始终忘不了四年之前万寿节的夜里，那只诡异的金镯，忘不了大皇奇怪的态度，还有太殿下颈上的伤痕…皇上…为何不索斩草除？

吴良佐忙一躬，答：“微臣这便告退…只是，这两个女犯规、私游内苑，律当杖责八十，娘娘觉得如何？”

吴良佐沉默良久，终于：“原来如此…那今夜之事，看来的确是微臣以小人心度君腹，错怪了娘娘，娘娘雅量致，莫与微臣一般计较才是…不过，莫怪微臣多言，娘娘且想想当日淑妃娘娘、还有今日昭媛娘娘的先例，千万别踏错一步、后悔终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