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修改版） [54]曦光

董天悟坐在侧厢房内等了许久。不知何chu1有风chui来，兰香留下的那截残烛，烧着小小的火苗，在这斗室之中努力摇曳着，几番垂死挣扎，终于还是熄灭了，只在黑暗中画chu一dao曲折的灰线。久远之前的往事顷刻间填满了临yang王的shen躯；他竟一时失神，坐在那里，怔然倾听着虚空里光yinliu逝的细碎声响…

——兰香去了那么久，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大殿下渐渐便觉得有些焦躁了，xiong中的那颗心，似乎越tiao越快。

董天悟暗暗发笑：“有什么呢？想了、念了、后悔了，便能回到过去吗？”一边想着，一边运气调息，意图将xiong口的那gu躁意qiang压下去——可谁成想不运气还好，一运气，竟忽然经脉滞涩，心tiao越来越快，简直便yu破xiong而chu了。

他明白大事不妙，伸chu手去拿放在几上的那只茶盏，却发觉连手指都已颤抖着不听使唤了。简直费了九niu二虎之力，才将那瓷杯握在手中。shenxi一口气，探chu手去，在杯底一抹，果然指尖上沾着一层shi辘辘的药粉，还未尽数rong化。

董天悟从怀中勉力掏chu一条丝帕，将那药粉抹在帕上，包好，收回怀中。只觉xiong中气血翻涌，自己明明一个极小的动作，使chu力来，却也惹得那颗心狂tiao不休。他试了两次，便再也不敢luan动，先qiang自运气封住心脉周遭数chu1要xue，心tiao果然渐缓，他又小心翼翼地站起shen来，可才走两步，使力稍猛，一张口“哇”的一声，呕chu一块紫汪汪的血块。

董天悟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他caca嘴角，惨笑一声，只觉得浑shenchou不chu半点力气，气滞xiong闷，tou疼yu裂，心tiao却似没有方才那般急促了。

无论如何不能留在此地，必须尽guanchugong去，尽快赶回临yang王府，再想办法医治——可是…青蔷、青蔷…他若走了，她怎么办？

董天悟扶着墙bi，挣扎着步chu厢房，夜风穿过回廊，chui在他shen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廊上站着一位红衣女子，长袍阔袖，青丝如云，已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原来如此，”董天悟想“原来她并没有疯；她为了求生而装疯，为了复仇而指示gong女向我下毒…原来如此。”

——这么一想，不知怎的，竟笑了起来。肩上一轻，怀中的痛苦倒似不那么难以承受了。

“…你想我了么，天悟？”沈紫薇问dao。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条理清楚地讲过话了，行文咬字，总有些生ying怪异。

董天悟不答。

沈紫薇又dao：“我很想你，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么？”

董天悟忽觉躁意上涌，houtou一甜，满口又腥又苦。

沈紫薇的面容依然mei艳无双，似乎就连岁月，也在她琉璃一般的面ju下面静止住了；或许就连“衰老”，面对她的执拗与jian忍，也要退避三舍吧？

“你见过你的儿子了么？他又聪明、又伶俐，可长的真好看呢…只可惜，我是个疯子，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沈紫薇说dao，话语中赫然有森森寒气。

董天悟勉qiang止住怀内狂tiao的心，毒入houguan，嗓子业已嘶哑难听，却仍勉qiang咬牙，回答dao：“你既然不疯，就实在不必…不必如此…”

沈紫薇轻轻一笑，那笑声落在地上，似乎还能弹起来，溅chu无数回音：“我若不疯，我早已死了，怎还能活到今天？我对那老tou子讲到你，可你知dao他说什么？他说要让我们的儿子当皇帝呢，zuo一个随心所yu、心想事成、谁也不能约束、谁也无法阻挡的‘天下第一人’——他想给你的，不能给你的，都会给我们的孩子，等他长大…只等他长大——你高兴么？”

董天悟忽然躬下shen去，爆发chu一阵qiang自压抑的咳嗽，直咳chu一手鲜艳的血hua，好容易chuan息稍止，惨然笑dao：“当皇帝有什么好？你难dao没有问他，他便真的能随心所yu、心想事成么？我母亲…我母亲…咳咳…”沈紫薇笑得神情缥缈、鬼气森森，贝齿轻叩，缓缓dao：“我知dao，我都知dao…他每夜每夜都讲给我听，所以我什么都知dao…你母亲背叛了他，和野男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是不是？”

董天悟怒dao：“你——”只说chu一个“你”字，却又被剧烈的咳声打断，肺bu发chu咝咝的声响，仿佛一架漏气的风箱。

沈紫薇悠然dao：“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