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修改版） [56]神隐

董天启赶到平澜殿之时，已是巳时二刻时分。殿门外密密立着两层侍卫，里面静悄悄的。见太子殿下降临，守卫之人次第跪拜下去，他的目光巡视一圈，果然都是些相熟面孔，心内顿时安定了不少。

董天启点中近前跪着的一名侍卫，问dao：“沈才人呢？”

那侍卫敛容行礼，恭敬答：“回太子殿下的话，沈才人一直在殿内，倒似十分平静，未曾要过什么东西，也不曾唤过人。臣等在外小心守护着，决不敢稍有松懈怠慢。”

他单膝跪地，背对众人回话，左手在怀中当xiong而立，食中二指竖起其余三指弯曲，便如nie了一个剑诀——董天启见了，脸上louchu难以察觉的微笑，不由得轻轻吐chu一口气。

一切顺遂，并无异状。

于是他吩咐dao：“开门，当先带路——外tou的好好守着，咱们奉旨行事，可来不得半点轻忽。”

言毕昂首而入；shen后随着锦绣，捧定那朱漆托盘。

***

董天启进来的时候，沈青蔷正在对镜梳妆。她不知为何，已换上了一tao极繁复华mei的亮segong装，八幅湘妃水云藕荷se长裙，pei一条金灿灿光芒不可bi1视的蜀锦披帛——即使在当年，在那样鲜hua着锦、烈火烹油的盛筵之上，董天启也从未见她穿过如此鲜亮而明丽的颜se。

——衣服穿得齐整，tou发却未拢起，只是拿了一柄牙玉梳子，不jin不慢地梳理着。

不见她，只是替她担心；可一见了她，心里却忍不住暗恨丛生。

“才人沈氏接旨…”太子殿下轻咳一声，开口dao。那声音陌生得连他自己都不忍卒听。

沈青蔷梳发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缓缓将梳子取下，搁回案上“啪”的一声轻响。她并不回tou，只问：“殿下，您来替婢妾送行的么？”

董天启此时只想冲上前去狠狠抱住她；或者抓住她的肩，将她的脸转过来，把自己的问题掷在她心上：“沈青蔷，你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为什么竟会和他在一起？你可知我有多么难过么？”

可是他终究只是jinjin攥着拳tou，慢慢地、用一zhong天之骄子的威仪说dao：“才人沈氏，跪接御旨。”

沈青蔷依然背对着他，声音却在笑：“我就这样接吧，一样的。”

董天启咬咬牙，从锦绣手上接过丹盘，捧在shen前，口称：“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赐才人沈氏三吉之wu，相随先悼淑皇后于泉下；当孝养有佳，以代朕躬，钦此。”伸手揭开那丹盘上覆着的明黄绸缎，里面赫然是三尺白绫、一柄匕首，并一杯鸩酒。旁边搁着那只代表着皇帝的青云香nang。

——许多许多年以前，也曾有人用这样的皇封送来“三zhong吉wu”：绡帕、金钗、御酒…死在这皇gong之中、死于此三wu之下古往今来所有命运悲哀的女人们哪，你们看到“此三吉”之时，会不会也会想到“彼三吉”？想到旧日那些无限mei妙、却一去不复返的光yin呢？

沈青蔷终于回转，起shen，亲自从太子殿下手中接过那“御赐之wu”，垂首笑dao：“青蔷接旨，谢恩了。”

转shen，将丹盘置于案上，想也不想，从中拿起那条白绫，说dao：“我就选这个吧。”

青蔷的手轻轻抚过那柔顺如少女肌肤的白绫纱，忽然抬起yan来，轻声央求：“太子殿下，青蔷死前，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您能成全我么？”

董天启定定望着她，满yan她瞧不懂的颜se，只是不说话。

沈青蔷持纱的手微有些抖，声音也大了些，说dao：“太子殿下，此时尚不到午时三刻，您就不能等一等，叫青蔷无怨而去么？”

董天启的脸上赫然浮上一层狠辣的笑容，yin森森dao：“我自然不能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语音未落，手臂一挥，那当先领路进来的侍卫忽然移步到锦绣shen后，伸chu膝盖，急ding向她腰间的数chu1重xue。锦绣原以为事不干己，正伫立一旁，满脸不忍地瞥过tou去，猛然间却只觉背后一阵剧痛，整个人闷哼一声，连挣扎也不曾有，便委顿在地，登时昏了过去。

兔起鹄落，场面立变，青蔷全然呆住；董天启却毫不迟疑，已腑下shen去解锦绣shen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