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廿三章 惊梦

廿三章 惊梦

甘lou殿中，御榻之上的靖裕帝忽然堕入了极幽shen的梦境之中。依然还是那个zuo过无数次的梦攫住了他，梦里的白翩翩依然还是多年前的样子，还是那么骄傲还是那么mei。已死的人儿是永远不会老去的，青chun永驻的她盈盈站在十四年前的桂hua树下，对着十四年后满tou华发、枯瘦衰老的自己，笑着说dao：

“三郎，我要走了，我来和你dao别…”

——翩翩，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咱们刚从外藩来到京师，立足未稳，全无gen基。无论是朝堂还是gong闱，chu1chu1都是敌人，chu1chu1都是战场。朕知dao你的苦，知dao上官ruichu1chu1和你作对，可是朕何尝不是如此？朕名义上是皇帝，却连一件小事都不能自己决定；朕不过想为亡父追尊一个封号，第二日就有数百人联名的“劝诫”折子递上来——朕能忍，难dao你就不能忍么？

“三郎，我累了，真的累了…我总是想起以前，想起你我还在北地的时候，我们一起骑ma，扬鞭挥洒来去如风——只有你和我两个人。那时候的天可有多么蓝，我仿佛一闭上yan睛就能看到，我永远忘不了…”

——翩翩，答应朕，留下来，好不好？再等一年，不、半年，等朕的筹谋布置完成，等那些老jianjuhua的家伙们自己落入网中，到时候你就是皇后了，我们还和当年一样。扮成布衣夫妻同入同chu，你说好不好？你想骑ma，朕现在有千里名驹；你想看hua灯，朕可以招来全天下最巧手的匠人，你想zuo什么朕都答应，朕把最好地东西都给你，好不好？

“三郎。你还不明白么？这里是你的世界，却不是我的…你想zuo皇帝。我却不想zuo皇后…这zhong勾心斗角、如履薄冰的日子，到底有什么好？”

——朕是不明白！有了天下，便是有了一切，这有什么不好？如今这zhong日子不会长久的，你再等半年，朕一定还你一个公dao。上官rui今日的后位，上官家从朕shen上得到的一切好chu1。他日定将十倍、百倍偿还——朕地东西，谁都夺不走！翩翩，朕把一切都给你，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对朕笑一下？依然还要离朕而去？难dao当日那些海誓山盟，你全都忘记了吗？

“没有忘，我一刻都没有忘！可是…三郎…不、不，陛下，我还想问您呢。您真的还记得吗？您地心里装着一个天下，怎么还能装得下我白翩翩？”

——梦里翩翩mei艳无双的眸子闪闪发亮，她在笑着，肝chang寸断地笑着，那表情、那笑容，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只要想起她的笑。就想起他们在一起时，那样mei好而温暖的时光；想起年轻的她和年轻的自己：他想起十六岁时的白翩翩，那个视金珠如粪土、名动壅州地绝se舞姬；而十六岁的自己，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初堕情网的少年，看见她的第一yan就爱上了她，就为她着迷…他想起十八岁的白翩翩，穿一shen火红的锦缎衣裳，肆无忌惮地笑着，手里握着火红的ma鞭，仰着tou对那些庸俗地贵妇们说dao：“我是chushen娼寮。可那又怎样？我shen上是留着胡人的血。可那又怎样？你们这些只敢在背后指着我的脊梁骨吐口水的女人，你们这些连骨tou都没有的女人。我一样瞧你们不起！”那样如火的气势、如火地骄傲，可是那天晚上，他记得清清楚楚的，翩翩却哭了很久，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yan泪…后来…后来似乎她的泪水便越来越多，后来他们来到了京师…翩翩将所有火红se的衣裳全都付之一炬，她越来越消瘦而沉静，嘴角上带着恒久的冷笑，那时候，她已很难见到他，很难见到他们的儿子…

就像是奔涌不息的河水，无论怎样蜿蜒曲折，怎样咆哮怎样huan快，总会汇入无垠的海；他一想起白翩翩，想起他们的岁月，想起他曾经得到过地一切，就会跟着想起他地失去，想起没有她的日子，想起她地死…她在那棵树下，亲口对他说，要离开，要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shengong之中；以及继之而来的，她不可避免的死亡…即使在白天，他能够掌控天下，拼命压抑自己的思念和悔恨；但夜晚却终究是属于梦的，梦境总是无比真实而残酷地不断重复着她的告别和她的死，反反复复地拷问着他，无止无休。

也许那虚假的梦境才是这世上最真实的东西，因为它总是直抵内心，无论你怎样jing1心掩饰，一样能毫不留情地撕开你最不愿碰chu2的那dao伤疤，让它鲜血淋漓不可收拾——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