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薇脸上的笑容终于僵，她似乎没有听懂，愣愣重复：“去？去…哪里？”

——也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真放下了，也不过如此而已。

“行了，你走吧。现在就走！立刻从我前消失！我沈紫薇是昂着

沈青蔷忽然又一笑。睛却张开了：“玲珑，真奇怪…我此时竟然一都不伤心了，更没有半丝焦急害怕…这颗心里…冰凉凉、敞亮亮的，倒像是怀中，在下着一场纷纷的雪…”

董天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径自说：“紫薇，我现下还能救你，若父皇的圣旨真的下来了，便一切都晚了…”

玲珑一呆，全没有听明白。

董天悟的脸上过一阵凄凉，一，将那阵悲苦之意压下去，说：“紫薇…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昭媛娘娘眉弯弯，轻启朱。用呼唤****的声调回答：“天悟，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从不曾离开。”

也许真地会那么幸福呢…有一个人能幸福，总比没有要好。

她们两人谁都不愿意说，总害怕一语成谶，害怕世事真的如她们所料想的那样沉痛和不可救药…总有好事的，总该有好事的，不是么？说不定翠的表哥也和她一样，是个痴心的男；说不定她此番去，不会遇到刁难更不会遇到险阻，一切顺心遂意…那样，许多许多年后，她能在天之彼方，将这皇里的故事，以一轻快地语气讲给儿女们听吧——真好，那样真好…不是么？

“…怎么…不说话了？你还不知吧？是了…你自然不知，你若知了，又怎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来？又怎还会叫他‘父皇’？哈…他当然不会告诉你的；我那好‘妹妹’，也许也知了吧，可她更不敢告诉你了…为什么那样看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这一番‘父慈孝’的大戏，我看得正开心呢！即使我看不到结局，我也能想象地到——只靠想的，就已足够叫我开心快意了…”

金凤灯烧着相思髓，生来的火焰是温地橘。光芒落在猩红如血的波斯地毯上，那地毯赫然便像是炉膛里赤地余烬了。董天悟走过去。走到沈紫薇边；昭媛娘娘缓缓抬起来，用疯癫的神望着他瞧——笑容浮在脸上，明丽无畴，仿佛暗夜中绽放的大朵艳儿。

“…金钗太显了。”青蔷睛闭合。似要睡，却忽然。

“…紫薇，”他终究还是开，吐了那个名字。

董天悟轻咳一声，叫她的名字：“紫薇…”

谁料一直笑着、一直慵慵懒懒说着话的昭媛娘娘，刹那间笑容隐没、如厉鬼，尖声叫：

沈紫薇的睛忽然一挑，刹那之间盼神飞：“那又怎样？不过是和白翩翩落到同一个下场罢了，我倒看他…未必还有那个胆的…我可真没料到，她多会戏啊，我那个好‘妹妹’…临王，你若真想救我，也不必说什么假惺惺救我逃去地话，不如…也和我演一场如何？演一场‘货真价实’的白妃之死——如何？呵呵…天悟…你敢吗？”

董天悟只觉咽中隐隐发苦，手心濡，几乎又要咳嗽起来。他望着沈紫薇，忽然生了一奇妙的幻觉，就仿佛自己正同某奥妙莫测的东西对视，那样衍生而的大的迫切以及…与迫切同等的恐惧。

沈紫薇的咙里发一阵咕咕的笑声，两肩颤动，笑容越发凄厉起来：“死？死…又有什么好怕？死就一定比活着更痛苦么？”

***

“住！你凭什么叫我的名字？你凭什么！你打的好算盘，怎么？现在觉得不安了？现在想要求我了？我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都是为了谁？我一无所有满盘皆输，都是因为谁？救我一命，你就没有亏欠了？然后就能心安理得和沈青蔷双宿一起飞了。是不是？我偏不！偏不！我宁愿死了，也要你一辈记得你欠我地！你毁了我地一生，毁了我们沈家，就因为你那令人发指的自私，就因为我瞎了猪油蒙了心——这一切地一切，我的痛苦和羞耻，难是一条命就能赔付得了的？你现在倒好。竟用一施恩的语气来和我说话了！”

董天悟垂下帘，缓缓摇了摇。低声：“现下…也说不清楚。但你绝不能再待在皇里了，父皇地样颇为怪异。你若留下…咳咳…必死…无疑…”

沈青蔷依然闭着睛，笑着，轻声说：“你去把我的耳坠挑上三五副来，拣贵重地，去了钩。统共包在一块黑缎里，替翠绾在发髻中间…想来惟有这样查不吧？别忘记另包上些不打的。给她应付那些去的关卡…还有小乔和小梁，他们不能去，咱们便想个办法，远远支走了，也好…”玲珑：“主，您睡吧，不要再耗费心力了——这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