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沉沉的，却并不是因为天黑，而是因为外面绵绵的雨。

瞥看到顾昱偷瞄她，李玉娘也懒得理那孩，只作不见。

待得晚饭好了，她又同小英两个捧了盒送过去。比起小英一脸苦相，她只是格外的沉静。姜淑云拿盯了她一会儿，也只她是活得辛苦，并未多想。

听到小英如泣如诉地和小男孩说着挑如何如何辛苦，她只用指尖挲着掌心有些鼓起的泡。

无垠的荒漠里，她赤着脚，怎么也走不到尽。的太又毒又大，照得她的又痛又…

爬起，李玉娘走到窗前，刚推开半扇窗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忙关了窗坐在椅上。倒了半杯，冷冷的过仍然涩痛的咽，方觉得咙舒服了一。

听得旁边的房间里响起悉索之声，李玉娘心知小英也已经起。便不好再这么歪着。只得撑着穿好了衣服，梳了，净面后只涂了一面脂也未再妆扮，赶在旁边房间房门开时往正房走去。

这双手，不是一双惯活的手。想来就是李玉娘不曾卖妾之时，在家中也不是个活的人。大概，即便家贫，也是备受长大的吧？

咙如同针扎，当她挣扎着吼叫着醒转过来时，抬手捂住痛得几乎说不话的咙，茫然地瞪着床板，手脚都似僵住无法动弹。

梦里，有人在叫她“妈妈”，一声声，又似甜，又似惊恐，又似怨恨…她追不上那在前面蹒跚而行的小孩。惊惶地大叫，那孩回过来，却是没有脸孔…

突然之间，她就到好奇起来。既然也是她的，那李家父母又怎会在收了女儿卖银后就突然一走了之呢？就是见钱起意，也不应是这样的啊！

晚上时也没什么活计唤她，她便早早回到房里。也不灯，合衣歪在床上，睁着看着的床板，泪无声地落，顺着脸颊打了散开的发稍。下，冰凉的瓷枕的硌得人连心都疼起来。她慢慢地翻转了，趴在床上，在哭泣中渐渐昏睡过去。

想不明白，李玉娘幽幽一叹，甩了甩，钻厨房里问何嫂要了针，把手上的泡挑了，又把手浸在凉凉的盆里。虽然这样，觉得舒服了些。可手臂连同后背还有腰的酸痛却是没办法消除。

没有那份心思去考虑主人是怎么看怎么想的，李玉娘也懒得装乖献殷勤，反正主母想扮善心人并不要她立什么规矩，又有小英去讨好卖乖，她自乐得躲在厨房。

最后那个梦，却是在一片烟雨迷朦中，一群人无声地穿过雨雾。她仓惶地随在其后，不明所以地心慌。然后，在一片竖立着十字架、小天使的墓地中，看到那群陌生的人。不知怎的，她的心痛得像被人撕裂。当那群人散开，最终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时，她的手都在发颤。隐约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走过去，倒地伏在那小小的黑棺上。泪如雨下，突然嘶声惨叫：“我也不要活了…”

虽然上倦倦的，可听着外面的声音，何嫂却已是起了在厨房中忙乎，正房里也亮起一丝光亮。

虽然明知是梦，可那样的悲痛，却让她止不住泪。

这一夜，都在梦。

也不理拉着何嫂诉苦的小英，李玉娘钻屋里，翻了半天最后还是拿了一自己打的络。虽不甚巧，却到底是她自己动手的。可惜再回到井边时，沈三娘一家却已经不在了，就连那些笑闹的女们也渐渐散了，老井旁便一片沉寂。

是梦，是梦…是一个完全没有可能的梦呢！是啊，是梦。现在又哪儿来的黑葬礼？那朱家夫妇又怎么可能都穿着西式丧服呢？她的怪梦，本就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

走在檐下，看着如帘一般自宽大的檐下滴落的雨滴，她隔着雨雾，望着正房那一光亮，心思一恍，不禁低低一叹。

过了很久，她才能动了下。侧过去，才恍惚听清外面淅漓的雨声。

帮忙，与小英两个一起抬了桶往回走。虽是路上歇了片刻，可回到顾家时，桶里的却是洒了大半。

又似在一座村落，她沿着小巷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路…

虽然失望，却也无奈。只是起活来却没了什么劲，等到把缸挑满时，已近饭时，就连顾家两个男人都已经回来了。

一忽，又有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孩缠着她玩耍。因她要活着手里的活计，便恼了她，狠狠地推开她，决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