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公好利！”中年文士这才仔仔细细打量了俅一番，目光中掠过一丝防备之“难不成公和他们一样，也是朝廷官员么？”

尽不知俅为何会如此在意宗泽，但宗汉还是绞尽脑地回忆了起来，最后才不太确定地答：“唔，他似乎是在大名府馆陶县为县尉吧？”

俅本想随便造一个名字，可不知怎的，他最终却坦然报上了真名：“俅伯章。”

那中年文士一时失态过后，连忙言岔开：“敝姓宗，单名一个汉字，草字元朔。”

如此一番谈，俅倒觉得面前此人不像是朝廷官员了，只犹豫片刻，他便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这位官人，看你刚才谈论国事的形状，既不像那等空谈经义的腐儒，也不似那好骛远的学，倒有些像是富贵人家的西席，不知我说的是还是不是？”

“咦？”那中年文士大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公就是伯章，那位苏门…呃，书法得遂宁郡王推崇的伯章？”

“公居然也听说过我那族弟的名字？”此时此刻，中年文士的脸上竟是慨多于惊讶“汝霖贤弟与我不同，他是真有大才，自二十岁起便游历各地求学，可谓能文能武，只可惜太耿直了！就像公适才所说，那时宣仁太后执政，何人敢直言不讳地说贬黜蔡确乃朋党之争？总而言之，刚则易折，他的仕途之路也不好走啊！”轻而易举又获得了一个大名人的下落，俅心中的欣喜就别提了。要知，宗泽和李纲并称为抗金两大名将，要是当初能够早用两人之法整军，说不定之后的岳武穆也不会有如此盛名。尽如今自己都立足未稳，但他还是连忙追问：“宗先生，那你那位族弟宗泽如今在何为官？”

踏遍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功夫，俅大喜之余，对宗汉此人也生了兴趣。“今日相遇便是有缘，宗先生若是不嫌弃，可愿至寒家小坐片刻？”

“原来是宗先生。”这个姓氏在俅印象中极其少见，左左右右回想了好一阵，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名人上“我曾经听说过，元祐六年时，有一个举在殿试时直言时弊，结果被考官置于末等，名字似乎是叫宗泽，不知此人和宗先生…”

中年文士这才释然，要知，以俅的年纪，作为一个低品官员还是很合理的。虽说本朝也有不拘一格荐人才的制度，但为了避免遭人诟病，年轻人即便再有大才也向来要磨砺一番才能够使用。当初英宗提苏轼翰林的时候，宰相韩琦就曾经以不可骤的理由阻止过。

“什么朝廷官员，这汴京之中，能够真正称得上官员的不过只有朝中几位相公枢使，再有就是御史台的寥寥数人，余下的不过是应声虫而已，更何况我等这青绿小官？”俅自嘲地一笑，这才举杯敬“今日见到先生也算有缘，我敬你一杯！”

方今南所说，不同不相为谋，一个向往的是权柄，一个追求的是公理，所谓天差地别就是如此。”他大约觉得自己浅言，连忙言掩饰“我也不过随便一提而已，贻笑方家，贻笑方家！”

“不怎样，公能够就已经不简单了。唉，未前希望，之后方知仕途多磨折，还真是艰难啊！”中年文士无打采地一阵慨，这才想起两人并未互通名姓“对了，尚未请教公姓氏？”

见对方差脱而苏门弃徒四个字，俅若说没有几分尴尬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如今的他已经早非当日吴下阿蒙，略抿了一杯中酒便镇住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