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章，时辰快到了，怎么还不去？”

“原来是元长公。”俅回见是蔡京，便语带双关地笑“该来的总要来的，元长公你说是不是？”

“圣上，臣之所以上书完全是一片忠心。想圣上承大位于先帝，正该承继神宗哲宗法度，岂可容元祐时那些毁谤新政的臣？倘若不能让天下民知圣上的心意，难保还会有更多的人指斥政令，此风不可再长！臣既然为御史中丞，便当谏人所不能谏，陈次升等人结党营私，所言绝对不可信！”

以一对十是怎样的局面，钱遹此时算是完完全全会到了。虽然晋升御史中丞，但一直以来，他都没办法影响宗泽等几个御史，和担任谏官的那批人更是火不容，所以理事本就不太顺利。之所以会上那样一奏疏，一来是受人撺掇，二来他自忖摸准了蔡京地心意，想要借机再立一功，谁想到竟会遭到如今的结局。他越辩越觉得理屈词穷，本无法应付陈次升等人的诘问，最后索撩袍跪倒连连顿首。

厉声吩咐了一句之后，赵佶方才疲惫地倒在了御座上.等到大殿中再无旁人，他方才长长叹息了一声。“伯章，当初钦圣太后权同分军国大事的时候，曾经对朕说过，朕的父皇神宗皇帝虽然锐意改革，却对不少旧党中人欣赏有加，只是迫于形势也无法任用。朕当时还觉得父皇顾虑太多，如今自己坐上了皇位，方才发现确实不能事事遂心。朕下令将元祐故臣迁岭南，安置于佳地，仅仅如此便有人不能容忍，甚至连其人弟都不肯放过。你说说，他们究竟在怕什么？”

虽然钱遹说得异常动人，但是，当御座上的君王拂袖而去时，文德殿中的群臣便都明白了一，钱遹的御史中丞怕是已经到了。悉内情的人不免都疑惑于蔡京的撒手不，联想前一日蔡京的态度，再看看蔡两人的谈笑风生，一众官员不由到了刻的战栗。以蔡京的智谋才加上俅的眷信任，这一对组合的联手，对于凯觎着政事堂空位的人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狂风骤雨来的是那么突然，朝会之上，当陈次升、陈瓘、席旦、宗泽等十名台谏联名弹劾御史中丞钱遹时，所有的官员都有一不过气的觉。先前由于拿不证据，哑吃黄连的张商英认承了那份奏折落得知真定府，大多数人都以为赵佶即将认可钱遹地上书，谁都没想到，其后蔡两人居然会对钱遹表现了重的敌意。这也就罢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次居然是十位台谏官一起弹劾钱遹！此时此刻，不少人便偷打量起最前面地两个宰辅，见他们面自若，更多的人便开始揣测背后的玄机。

“全都去！”

恐怕就失去了太祖设台谏地本意了。正在他胡思想时，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俅心中一凛，立刻想到了蔡京先前隐晦指的疑。崇恩太后刘珂涉政事的端倪已经越来越明显，可是，赵佶无疑也在投鼠忌。一来刘珂在其即位时颇有帮助，二来那是皇嫂，名正言顺的太后，不可能轻易动。想到哲宗当初早亡的内幕，再想想那个老是指手画脚的女人，他逐渐在心中掂量起了整件事。看来，要是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光是等刘珂事败自尽的那一天，也许自己早就吃了大亏。

“圣上，他们自然是怕他们的弟有朝一日能够朝得君王任用，到时候沧海桑田，说不定元祐故臣的遭遇便会落到自己的上，仅此而已。”俅知赵佶的心结在于何，也明白自己的心结在何，思量片刻便毅然建议“政不分新旧，人只问贤德，这既然是圣上即位以来的宗旨，那么，就应该一步步定推行。似钱遹不过是趋炎附势的投机小人，置一个便能令天下看到圣上的决心，便可平息百姓的议论。下朝廷的重心虽然放在西北军事上，但内中政事关系重大，圣上若要改革军制，便不可对此掉以轻心。”

赵佶却一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方才斟酌着语句说：“伯章，张天觉的事朕已经命人去查了。有内侍回报，此事有涉崇恩。”

果然，刚刚在都堂坐下没多久的俅便接到了赵佶的传召，匆匆又赶到了福宁殿。对于为什么没叫上蔡京，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堂堂一国之君，自然不可能在当朝首相面前发情绪，自己之所以被叫过来，恐怕也不是作为宰辅，而是作为当年的藩邸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