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喜几家忧，蔡氏兄弟固然不置可否，郑居中却有些坐不住了。虽然因为先前郑贵妃母女相认的缘故升转秘书少监，但毕竟不是实职，对于野心的他来说远远不够。见朝中风云迭起，自己却只有从旁观看的份，他自然是心中忿忿不平，却也不敢让妻在郑贵妃面前提起，只能在俅上设法。只是俅早晚归，王氏能够见到的只有英娘，这一天到晚没个准信，顿时让他好不心焦。

“郑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换作从前，张康国决不会注意到郑居中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是，自从郑贵妃生辰之后，他便改了看法，不怎么样，下郑贵妃都是冠六，郑居中为其族兄，怎么也是近楼台先得月，未必不会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数日前他在朝议上先驳了蔡京的面，而后不料俅也是态度决，没奈何着得罪了两人，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多有不妥。

郑居中被这句似抱怨似提醒的话撩拨得心中，可是，一想到那两位的手段，他又忍不住有几分心悸。待到最后，他终究还是不敢和张康国谈，两人就这么一肚鬼胎地分了手。虽然如此，他们却仍旧探知了彼此底。

“好了好了，汝霖你的为人我清楚，换作别人，我也不肯给这样的准信！”相见宗泽激动得颇有些了方寸，又命后书童倒上了一杯，这才笑“你是言官，没有拿得手的东西，就算有我推荐，圣上允准，也没有办法服众，就算朝中群臣也会在背后议论。所以，当务之急，你就是回去好好把自己所知所得整理来。我听元朔说过，你这些年既然没有荒废军略，这应该难不倒你才是。”

“张相三年自郎官而至中枢，哪里能和我这等人比？如今朝堂之上，张相已经几乎可以和蔡相相分抗礼，难还有什么不满足么？”

“相，我…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宗泽好容易才迸一句话，在朝数年，他看多了官员倾诈，自然知自己下的官职来之不易。最最重要的是，虽然他为俅举荐，但俅却从来没有指示他过任何违心之举，反而明里暗里保住了不少正直之士，下更是又为他指了一条明路。到这个份上，他又不是瞎人，怎么会不知其中利害？

“张相这不是寒碜我吗，我一介小官，又不实事，有什么可闷的？”郑居中一扬眉，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倒是张相轻车简从地单到这小小酒肆来，怕也是为了钱买醉吧？”

“分抗礼，我拿什么和他们分抗礼？”张康国被一语戳中心中肋，顿时冷哼一声“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宰相，我不过备位中枢，只是担着执政之名，哪里能和蔡相相相提并论？可惜，我不似郑兄你这般有中贵人相助，否则，也不见得就只能止步于此。”

能…“汝霖，你就别多想了，我只是先和你打个招呼，如何还要圣上说了算。”见一向沉稳的宗泽了患得患失的神态，俅不禁觉得一阵庆幸。如今宗泽已经年过四十，倘若真地等到其老迈之年方有一展抱负的机会，那就实在太残酷了。

张康国暗对方狡猾，但也不肯就此了心意。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试探，直到酒过三巡却依旧在那边互相扯。终于，郑居中还是忍不住了。

宗泽听得连连，若是换作旁人也许会觉得困难，但对于一直致力于西北和北面军情的他来说，这是机会而并非考验。他正想再问什么时，突然听到传来了一句话。

“汝霖，当年王韶上《平戎策》三篇，因此而得神宗皇帝托平羌之事，如今你只要能够上书得宜，此事便算成了八分。”

十日之后，正当朝中臣仍然没有就伐夏达成一致的时候，殿中侍御史宗泽上书言平夏三事。奏疏上了之后，赵佶大悦，不仅传阅群臣，而且立刻下旨予以褒奖，一举宗泽宝文阁待制，如此恩遇一时令朝中百官侧目。

宗泽蓦然抬起了，睛中光彩大盛：“相放心，我明白了！”

只是这一天，机缘却从天而降，他一个人在酒肆二楼借酒消愁的时候，却不期发现了张康国上楼的影，慌忙上前招呼，一边又吩咐伙计另去准备一间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