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抚司公文贴遍满城的时候，市面上纷纷扬扬的谣言终于告一段落。榜文上说得清清楚楚，剩下的六个士中，状元蔡薿任安抚司参议，而其余五人则分别在明州慈溪、定海、鄯县、奉化以及越州余姚任职。这样颇有分别的安排，自然让言再也没了市场，就连原本还惴惴不安的蔡薿也松了一气。

听说要前往明州上任，苏元老并未多少诧异，而是大大方方地弯腰行礼，然后便告退而去，从始至终竟是无一句私话。看到他的这幅样，俅本能地想到了如今官任北京留守，知大名府的苏辙，苏元老这周正少言的脾气，竟是和苏辙一模一样，哪有半苏轼豪迈的影？这淡泊宁静四个字，竟是该用在这相隔两代地人上。

“你这样想就好。”权衡再三，他还是把想要地劝告吞了肚里，原因很简单，这年有趋炎附势的人，却少有真正于公心而持原则的人。人才好找，但是，德才却难找：官场上的臂助易寻，而真正可以心的人却难寻，所以他决不能用平常的用人之对待这个后辈。”再过几日，我准备让你、李邴、宋京、黄颖和廖刚前往明州和越州任职，你也最好早作准备！”

“贾世兄慎言！”那人还未说完，便听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朝廷法度岂容我们轻易置疑，各位不要忘了当初王荆公时的往事！那时有慈圣曹太后和宣仁太后，最后神宗皇帝还不是改了新法，尽后来元祐复旧政，但如今呢，还不是年号崇宁，行新政法度？圣上如今的决心不比当年神宗皇帝差，但手段却明得多。再者，相公是什么人？那是圣上最信任的心腹，此次若真的闹僵了，你以为我们江南世族就真的会好过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便愤愤地骂：“这帮士居然油盐不！不过是刚刚登科罢了，我们这些人当中，祖上哪个不是士，哪里像那么，甫一登科就忘记了朝廷礼待士大夫的规矩，竟想从我们手！什么方田法…”

看得起这样一个没有节的状元？若非是为了大局考虑，他又怎么会把蔡薿安到自己的安抚司中？

“力争？凭什么力争？”钱如益冷笑一声，脸愈发讥诮“你们别忘了，人家可曾说过要来清算我们的田地？要不是有确实的把柄抓在人家手里，你以为那些家伙会俯首听命？各位，醒醒吧，怎样把损失降低到最少，那才是我们应该的！”

“老钱，你的意思是说，要我等俯首帖耳认了？”在座的自有急燥的人，一时情急之下立刻站了起来“你要是胆小，就回去拱手奉上田亩图册，我们是一定要力争到底的！”

照样是先前的府邸，照样是先前的厅堂，只是，除了老者和中年人之外，又多了几个年龄不一的人。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无一不是遍绫罗绸缎，一看就是自富贵之家。只是此时无一例外的，人人脸上都是忧心忡忡，甚至连气氛都是僵得可怕。

和榜文一起到的是吏的文书，其时间拿的分外巧妙，这下，纵使是傻瓜也知在江南之事上朝廷秉持地态度，一时间，原本还指望新上任的赵之会打压俅一派的人全都大失所望，那些被查瞒报田产的士大夫更是忐忑不安。牵一发而动全固然不假，但是，各县厘定田亩时，往日最喜玩手段的商人全都老老实实地主动上报了田亩，而当他们这些士大夫准备组成一个联盟行对抗或在向上抗辩时，竟骇然发觉已经有几个家族选择了屈服，而各地之间的通讯不便更是让他们伤足了脑，这样一来，除了几个世代姻亲的大家族之外，其余似乎都不免要落了一个各个击破的下场。

“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这一辈传下来的规矩，别说我们江南如此，天下哪个地方不是如此？但是，既然相公有那个手段把一分士大夫拉过去，那么就证明，要想上奏本不是办法。朝廷礼待士大夫，当然不可能因言治罪，我等也可以由此而激起天下士大夫的同情，但是，事情没有到他们的上，这些正在观望的人怎么会？看看熙宁的例，各位就该好好思量一下…”

说话的便是之前曾经和此间主人柳密商过的中年人钱如益，此时，他扫了在座众人一，见低沉思的有之，不以为然的有之，脸茫然的有之，不觉有些烦心，声音也提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