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大为不悦，只觉女儿当众说这番话来实在太丢面，在场的一位县令、一位县丞、还有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女儿这番话大逆不，未免显得他家教不严，所以虽然平时最疼这个女儿，这时仍然忍不住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骂：“浑账，说的什么话来，自我太祖皇帝以来，本朝最重风教，为表彰节妇，三十守寡而五十不改嫁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那是何等荣光？

驿丞：“正是，礼教大防，岂可虎，杨贤侄太过妇人之仁了。说起来这样的女都是好人家的烈女呀，若是场女，哪有似这般节烈的？

节烈贞，原是本份，常言一不二鞍，一脚难踏两船，所以一女不侍二夫，正如我等一臣不事二主。女人之德虽在于温柔，主节垂名咸资于贞烈，我教诲你的话都忘了不成？”

不过这事也没什么不实的，成化年间，我在福建打海寇时，那时还是一个小兵，闽南就有一个妇人，丈夫死后随夫而去，亲戚皆引以为荣，敲锣打鼓，大肆宣扬，三日之后，那妇人手执鲜，衣着鲜艳，端坐轿中，至丈夫坟前，踏着凳登上事先搭好的彩棚，悬颈自尽，景泰帝曾经颁旨赐下贞洁牌坊，一乡俱荣，嘿嘿，那牌坊还是俺给她立的呢”

后来还是江州司写下一首诗，破了她的虚伪，这女人才惭然绝十日而死，比起戏中这位女和闽中那位**可是差得远了。”

怜儿在一旁听得大是不忿，忍不住冷哼一声嘴：“十载啼变莺，三嫌老丑换蛾眉。若是妻追随丈夫而去，原也没什么不该，不过既然这男人将妾室视作可以随意买卖更换的货，毫无情义可言，还要人家以死相殉，女儿却觉得有些过份了”

怜儿平素最得父亲，所以听他们把女人说得男人的私财玩一般，忍不住言相驳，想不到父亲居然当着外人掴了自已一掌，一时又羞又恼，忍不住掩面哭泣，一返就奔了去。

驿丞虽觉女儿说话太丢自已颜面，倒底父女情，嘴上说的虽狠，倒真的有些担心她，见他说的客气，脸便缓和下来，说：“如此有劳杨贤侄了”

杨凌不禁哑然，怜儿这番话哪里说错了，怎么驿丞如此气愤，闵县令也觉得理所当然般不加劝阻，当下他站起来：“小想必只是怜惜关盼盼，她绝而死世间便少了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因此一时有而发罢了，伯父不必生气。

她念的正是白居易自述风雅事的《追偶作》中的诗句，讲他买了一些十五六岁的女孩作妾，才玩了三年，人家也才十**岁，就嫌人家老了丑了，于是有的送人有的转卖掉，再买一批新鲜货，十年换了三批，故此写在诗里向朋友炫耀。

想当初徐州名关盼盼，被守帅张愔纳为妾氏，张愔死去，她不以死殉夫，却搬回自已的旧居燕楼去独居十年，妄想博得一个守节的名，真是恬不知耻。

的圣贤书，不知这《烈女传》故事。你心慈面倒也是了，我也觉得这女有些可惜了，若我是那里县官，定会重重打那丈夫四十大板，罚他终生不得纳妾。

如今天已晚，小独自去多有不妥，待小侄劝她回来便是”

杨凌前世好练病字，临些字贴，所以这江州司倒是知是谁。只是他不知这白居易对一个卖炭老翁能那般怜悯，却对一个孀居的寡妇是如此态度，那时候还是中国风气最为开放的唐朝呀，如今经过宋朝朱夫“三从四德”的发明，难怪女人受的毒害如此之。

昂见父亲发火，也不敢相劝，想追去又怕父亲生气，不免犹豫在当地。驿丞愤愤地一挥手：“由她去，我们自喝酒，这孩，真是被我惯坏了，这等话也说得来”

怜儿仰着脸，看着天上闪烁的群星，轻轻说：“这个天下，到底把女人当什么？殉夫，殉节的女人，是好女人，可以受到称赞，受到表扬，女人的节烈，说明了女人的德，更说明了男人的伟大，

杨凌向闵大人、驿丞勿勿拱了拱手，赶追了去。怜儿正站在戏园门红灯笼下痴痴地望着满天星辰发呆，杨凌心中一宽，放缓了脚步慢慢走上前：“小，回去吧，令尊也只是怕你这番话被人听了去，影响你的名声，所谓之责之切，你也不要太气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