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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6/6)

如果自己还要争取一个新的十四年,二十四年,就不能允许自己感情的防线再出现一次溃败的缺口,决不允许自己再软弱。不能了!已经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多余的精力,让自己节外生枝地去陷入某种“无端‘的纠缠。

他明白,景芳对他的好,是真挚的,但到三十三岁还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深人交往过的他,在这种越轨的“好”的面前,依然是惶惑的。一旦接受了这种“好”在他和她的心灵上会产生什么后遗症呢?会给她带来什么损害?他无所适从…况且,他又想起了桂荣和老淡…

这样,整整过了十几二十分钟,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装作什么也不明白似的,淡淡地笑着:“别小孩气了。这镇子僻静得都叫我腻味了,你还待个啥嘛!走吧。不过,就是走,我们还得分开走。我得去上海再待一段,你先回吧…”回到老宅,天黑许久了。老校长和小英还在灯下等他。小英烧好洗脸水,洗脚水,热来三四块方糕,两碗用上等粳米熬成的青亮的稀粥,给父亲和谢平当夜宵吃罢;又沏杯清茶,让他俩过了过嘴。老校长还嚼了口茶渣,清了牙缝。三人才各自回屋安歇。但这一夜,谢平却依然睡不着。月亮久久地在老宅灰黑的檐角上悬浮。堂屋条几上那对青花寿字双耳细颈古瓶和当间挂起的那幅文征明的“瘦石三友”六尺中堂,都蒙上一层轻烟似的氤氲。搁板上一尊高白瓷的观音,从暗处温柔地看着谢平。仿佛在问:我能帮你一点什么忙吗?小施主…

谢平朝她笑笑,这才摊开被窝,倒头睡了。一早,他起身告诉老校长和小英,他今天要约齐景芳来吃饭。老校长和小英见他气色顺畅、平和,也格外高兴,叫他快去请。他把小英叫到照壁后头,给她两张十块的钞票,让她去买一点有江北特色的菜。小英看着那两张钞票,难堪地脸红起来。她说:“没有你这两张钞票,我们就不会给你朋友准备好吃的了?下回,你再这么没意思,我报告老头子去了。”谢平忙收起钞票,走了。大同街上还清静着。一夜风雨,落下不少槐花,在檐角。风火墙、门背后。护窗板和街面上铺起,像煞一场“春雪”第二旅社里,赶早班车船的人早走过了。用不着赶车船的,则密闭门窗,还在尽情享受这一会儿最惬意的“回笼觉”只有做夜班的服务员,收拾走廊里的痰盂,做交班准备,碰出丁点钝响,反倒衬得这小客店重檐深院清晨忙中偷闲的一片寂静。谢平未及上楼,就被服务员叫住了:“谢同志,齐同志有一封信留给你…”谢平一惊,忙问:“她人呢?”服务员递过信来,答道:“一早去船码头了。”谢平车转身,向船码头跑去,磕碰着不少挑担赶早市的人。启龙镇码头水浅。客轮靠不过来,只能停泊在二百来米开外的水域中。客人上下船还得靠平底驳船“摆渡”待谢平追到码头,第一只驳船已经开出三几十米。突突地排开那褐红色的浊狼,平稳地向客轮驶去。第二只驳船上客人不多,只坐半船。检票的不让谢平上驳船找。谢平只得绕过检票口,跑到更加接近驳船的岬角头上去细眺,并出力叫了几声:‘景芳。“驳船上的客人朝他瞟过几眼,没有人回应。过一会儿,倒是那只渐渐靠近铁壳火轮的驳船上站起一个女子,细看看,谢平认出那便是齐景芳…

她走了。信上说:“谢平:我一直等你到这会儿。我想,今天晚间你会到我屋里来的;不为别的,只为把白天在天主堂里刚开始了的那场谈话再继续下去,你也应该来。我一直等着。一边等,一边回想我们在一起、不在一起所经历过的那许多事…等到天亮那一刻,没见你来。我只有走了。不,应该说,我是高高兴兴地走的。在天主堂后院,你装作什么都不明白,但我清清楚楚地感觉,你是明白的。正因为明白了,才要这么装。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虽然,不是更多、更充分。)我终于知道了我一直想知道的。(虽然你不肯明说,怕说出口。)我也让你知道了,我一直想告诉你的那点心事…最后,我又清楚地看到,哪怕过了这样的十四年,你不会是计镇华,不会是秦嘉,不会是马连成,也不会是我齐景芳,你依然是你谢平。我为你高兴。我想,我回去,也能向秦嘉姐交待得了啦。你几时动身回来取手续?我们还能见上一面吗?我悄悄地走了。我真怕等今天早起见到你,我又没了走的勇气。说实话,今生今世,我还头一回这么不相信自己。还有句话,我几次想说,都不敢说。你回来时,一定要先去福海找找桂荣。羊马河有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我和秦嘉姐是不相信的。希望你亲自去核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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