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血刚腔，气腾腾，便有位中年妇女拉过已经盛了大半盆的猪血，兑了香料、葱、盐等调料调和搅拌。薛向知这是此地有名的杀猪菜，乃是用各佐料搅拌刚腔的猪血，待猪血板结后，猪场，用红油辣炖了，端得是鲜异常。前次，宰杀从洪庙村购置的猪，薛向吃过，对那滋味儿记忆犹新。今番见了，正待开索要，却先有人发现了他。

先前，薛向站在外沿，又靠着老槐树，众人竟是都没发现。这会儿，听见钟原喝破，齐齐来和薛向见礼。说是见礼，不过是有板凳的慌忙让板凳，堵在前面的急着让路，嘴上倒是都吱唔着“大队长好”看来众人对薛向终究是畏大于敬！

薛向笑和众人招呼着，还一把抱起个鼻涕娃，颇似后世新闻联播的首长范儿“杀就杀呗，说好了吃，要吃总得吃饱嘛！总不能一人整个三片五片，寒碜不寒碜？这样吧，咱们人，十岁以下的娃娃每人分五两，十岁以上的，不老的少的，统统整上一斤，叫大伙儿好好打打牙祭。”

薛向行到杀猪场边上，但见四五个汤锅里沸翻腾，轻烟，三五十人围站一圈，盯着场中的十来个青壮行事。杀猪的条案只有两块，因此，十来个青壮也分作两拨，各自拖着一膀大腰圆的大猪，就到了案边。那猪自知此去必没什么好果，抵死不从，拼命挣扎。奈何这帮青壮馋疯了，上午杀了二十多，尽是给人家杀的，尚且馋得之，神十足。这会儿，一听说大队长下令杀猪分，那简直跟下山疯虎没什么两样。

要说薛向下到靠山屯已有小半年了，可他愣是连全村的社员都没认齐，不，简直是就不认识几个。除了一帮靠山屯的上参建筑们，其余的社员，他大都只是熟，竟是叫不上几个名字。脱离群众至此、还能获得如此的声望的大队长，恐怕全共和国再也找不第二个来。

五个小伙，分四人把持那猪的四条蹄，一人手持挠钩猪的嘴。五人齐齐用力，就这么将猪掀上了条案。那猪上得案来，知大限就在前，拼了吃的力气，开始嘶嚎，挣扎。奈何这帮小伙皆是长力壮、力旺盛之辈，四人往猪上一，哪里容它动弹分毫。

“大队长，嘿嘿，您走得急，还没说杀几呢，大伙儿急着吃，就先宰两，您看？”说话的是小队长钟原，方才就是他和那光胖主刀。

有老成的，生怕分多了，便宜了各人，亏了集，就言劝说。薛向可没功夫跟这好好先生辩论，见光胖那边已经将猪划成了两扇，开始剔。吆喝一声，叫那胖给他卸条蹄膀，又冲那嫌分分多的：“谁要是觉得队上分多了，怕亏了集，完全可以不领嘛，咱们年底正好给他评个先。”薛向倒不是厌恶这集观念的人，实在是有时就是这人好坏事儿。他是个提倡私的家伙，最见不得谁拿大义灭私。

薛向办事儿向来大气，他可是知这屯里的老老少少有多缺油儿。看似人均分得不少，敞开来吃，估计也就是一顿饭的量。薛向说得豪气云，可把众人给震住了。大伙儿原先都想着杀个两三，沾沾荤腥儿就够了，哪知大队长竟一下整这么大。薛向的分法儿，没有六七猪还真拿不下来。六七猪那得多少钱，怎么着也得值个一千四五吧，一家伙分掉这么多钱，众人下生以来，还真没享受过这等福利。

左侧杀猪场最是闹，持挠钩的那人刮着个光，胖，面目凶恶，活脱一副杀猪相。那光胖今天宰了十余猪，早练的手熟，吆喝一声，边便有人递过一把剔骨尖刀和一个大红木盆。但见光胖将手中的挠钩从猪嘴起下，吆喝四人猪，一脚踢中木盆。那木盆滴溜溜飞到了条案下，正对着猪脖。光胖右手持刀，上前就用左手住猪，尖刀对准颔下三分，如切豆腐一般，切了去。霎时间，鲜血如，洒而，却因木盆宽大，且放的恰到好，竟是一滴未有撒漏。

午觉。忽听打谷场西侧传来猪嚎声，接着便是人声鼎沸。他一拍额，先前在会场答应了杀猪吃，没想到人家竟不来请示宰杀几，便自个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