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下午五，快到了下班的时候，因着一年一度的新佳节将至，薛向正在节前的工作计划。正写到神，哇哇哇，门外传来了呼声，又听片刻，薛向便知声音是从左侧不远的团委办公室传来的，接着便见十多个人，三三两两拎着一个胖大的白编织袋，从窗前经过。

这李立鬼祟地溜门后，急着：“书记，这回恐怕麻烦了，团办、组织、评检都发了过年份儿，就咱们宣传还空着啊，方才我走到门边，就听见曹小宝和王大军他们在里面鼓噪说什么别人都有，就咱们没有，话里话外，埋怨书记您…。”

李立微微一愕，立：“书记，我早打听清楚呢，团办发的是一桶二斤装的菜油和一个猪蹄，组织发的是一袋五十斤装的大米，评检一人分了五斤五，怎么，书记您看了什么？”

见李立如此表态，薛向来了兴趣，想听听这团委的老人有什么料要爆。

李立今年四十有一，在团委这个冷衙门呆了整整十年，本来就是过一天混一天，万事不惹，不争权，不夺利，老老实实地混着。哪知就因为那日薛书记发话让挪桌开会，他脚快一步，手迅三分，结果一个分财务和审文件的超级大权就砸到了上，结结实实把张锦松给架了个空。

薛向笑笑，接李立话：“是不是埋怨我这个副书记熊，没能耐？”

要说团委下辖四个直属机构，就属这团委办公室是衙门，人数也最少，且团委的刘是第一副书记掌着财政大权。是以，平日里，这帮团委办公室的科员们见着别的科室的同志，无不是脑袋抬几分，说话的嗓门也大上几分。这不，团委办公室分福利，薛向分的宣传压儿就没听见动静儿。

李立连忙摆手，急：“书记，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哪里知您的辛苦，也不想想，您来团委才多久，这里的烂摊由来已久，怎么能把责任推给您。今儿个没外人，书记您又对我老李有再造之恩，有些不该说的话，我也就放胆说了，您若是听不耳，就当我说胡话。”

要说这人往往在没权没位的时候，还能安之若素，泰然之，可一旦权柄加，多半是在回不到原本的心境，非狂起来不可，李立正是此类之属。自打被薛向安排了分宣传的日常工作后，李立几乎是白天，晚上，在单位，回家还是，更是对薛向早请示，晚汇报，整个人一天到晚，兴奋得珠发红，就连发都是竖着地。

听李立这么一分解，薛向心中虽然明亮不少，可到底有丝影，他不相信那个永远面无表情的刘副书记会使这拙劣的手段和自己较劲儿，毕竟斧凿的痕迹太重，四个大，三个都发，偏偏不给宣传发，这简直是小孩斗气的手段。

问完，李立就后悔了，暗骂自己多嘴，领导就算看什么了，有义务告诉自己么。

李立先把开着的窗关上，压低声：“书记，我觉得今天的这个事儿有古怪，咱们系团委年年都或多或少，到年关时，都会有些过年份儿发下，可哪年都没少了咱们宣传。要说今年是因为咱们宣传效益差，所以不发，可往年不也是这般不死不活么，怎么偏偏今年要搞区别对待？我看一定是刘书记想跟您别苗，我可是连续几次见着张锦松下班不回家，老早就等着刘书记一块儿走，说不定就是这小撺掇的。”

话至此，李立不往下说了，而是小心地瞅一，看看这个一言能令己兴、同样一言能让己衰的薛书记是否生气了。

果然，这厢薛向正纳着闷儿，宣传副主任李立鬼鬼脑的溜了来。

办公室外，飞飞扬扬下着大雪，办公室内，薛向用搪瓷脸盆，拣了几块木炭，倒也烧得室内烘烘地，当然，以他的质自然不畏惧这风寒，可是长时间坐枯坐案前，埋笔急书，终究有些不得劲儿。

路过时，个个趾气扬，风满面，竟是瞧也不瞧窗下的薛大书记。更有三五妇女嘴里碎碎念着，谁多分了桶油，谁拿的猪最…。零零碎碎，却让薛向听了大概，这团委办公室竟是在分福利啊。

薛向略一沉，问：“老李，你去打听打听，看另外三个办公室是不是都发的同一样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