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没人,你是怕我给你打小报告吗?
佟志说:唉,这几年真是草木皆兵啊,保不齐谁就翻脸成仇了。
大庄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你们知识分子就是心眼儿小事儿多,有时候昧着良心说几句话那也是迫不得已。人活那么大,好歹还是知道的。
佟志说:你这意思是想拿我当垫脚石啊?我还真没看透你啊。
大庄说:我操,咱俩这么多年,你说这话也不怕伤我心。
两人抽了一会儿烟。佟志叹口气说:唉,这“文革”把人心整的啊,也就是在家里敢说几句真话。
车间外面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
两人听着出神,大庄感慨着:孩子们是一点不知道愁啊。
佟志说:不上学燕妮可乐死了,天天带俩妹妹在外面疯。
大庄说:仨闺女还吗?
佟志说:!我看得一辈子。
佟志语气是宽慰的。大庄嫉妒了,说:瞧把你美的,闺女再好有啥用,将来一搞起对象,还不得把你心疼死。
佟志说:去去去,说那不中听的干吗,我闺女一般人那能沾上边吗!
大庄突然眼睛一亮,说:我说,咱俩结个亲家吧。
佟志斜眼看大庄,说:得了吧,你这上梁不正下梁肯定也斜的,我闺女跟着你家狗子那不得一辈子眼泪洗面啊!不成。
大庄急了,说:你这叫屁话,你是打小看着我家狗子长大的,我家狗子那叫一个仁义懂事儿,咱俩优点全继承了,一点毛病没有。我有时候都怀疑那还是我儿子吗?别谁投错胎了。
佟志嘿嘿笑着,说:我看你家狗子也不错,可这孩子的事,家长操心管什么用。
大庄说:就那么一说呗,你说你家哪个孩子配得上咱狗子啊?
佟志说:什么话,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我告诉你吧,我家三个千金摆在那儿,什么好男孩都不在话下,你家狗子算啥呀!
大庄说:得得得,你家是千金,我家狗子算啥?瞧你这态度,就是看不起咱工人阶级,这“文革”两年,你这思想怎么一点也没改造过来啊!
佟志吓一跳,说:我可没这意思啊,这闺女嘛在当爹眼里可不怎么看怎么稀罕嘛。
大庄说:淑贞认燕妮当干闺女,是真心喜欢那丫头。那丫头挺爽朗的,和淑贞一个脾气,就她吧。要舍不得,就南方吧,那孩子文静秀气,看着就稳重,将来肯定心灵手巧。
佟志摇头不语。
大庄说:你啥意思啊,大的二的都不成,真小气!得,不考虑你们啦,我家狗子条件那么好,那小姑娘肯定上赶着追啊!
佟志说:咋不考虑多多呢?
大庄说:嘁,那小泥猴,长大以后能找着婆家就烧高香啦。
佟志说:去,你就没安好心你!
俩男人都笑了…
晚上睡觉前,佟志看着三个女儿都睡了,就拉拉扯扯把文丽往床上按。
文丽挣扎着说:你吃什么了?这么来劲?
佟志语气亢奋地说:废什么话,这好容易好容易才翘了。
文丽说:我还没洗呢!
佟志说:洗什么洗!我给你洗!
文丽说:去你的!
文丽推开佟志,出门了。
佟志沮丧了,拿起一本书百无聊赖看着,不时抬头看门。文丽进门,脸上还冒热气。佟志看着眼发直,说:洗洗看着还真不错!
文丽不理佟志,上得床来。佟志扔下书就要搂文丽。文丽推开佟志,说:那书从哪拿回来的?多脏啊,赶紧洗手去。
佟志瞪着文丽。文丽也瞪着佟志。
佟志没了兴趣“啪”的一下关了灯,就睡了,不一会儿,鼾声大作。文丽瞪着眼,在黑暗中叹口气…
佟志家出了事,他的老父亲死了。文丽戴着黑纱在文母的房间里和母亲、两个姐姐边织着毛衣,边交谈。
文慧问:老头死了,老太太怎么办?
文母看着文丽,也问:你跟佟志提过这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