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土,从来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别说你我丢脸,婷婷在其他孩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这回说什么也要买条裙子给女儿穿穿。雨翔十分生气,说你这是中了那门子邪?这么好虚荣。别人要怎么看怎么说,这是他们的事。你有钱是吗?那你就去买呀,买它一大捆回来,连你自己也打扮,打扮得像狐狸精一样,好去招摇过市,当展品。他的话深深伤害了秋萍的心。她原来想说孩子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心疼,但这话秋萍没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思想还这么僵化,像用一把大钳钳住美害怕它表现出来一样。那一天,秋萍被气得连饭都咽不下。说真的,她何尝不想为自己打扮一下,穿上漂亮的衣服,再去发廊烫烫头发。可是,发了工资,除了留下日常的伙食费,再买些日常用品外,就所剩无几了。终于连女儿的裙子都没买成,更不要说为自己打扮花钱了。秋萍想来想去,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老公没本事,让家里人受穷、难堪。这么一想,不觉又瞟了一眼雨翔。
老耿喝了两杯酒,便不肯喝了。雨翔劝道:“这怎么行,才喝两杯。我这莲花白呀,是真货,刘书记特地送给我的,你放心喝吧,出了我这个门,想喝也不知道啥时候才有机会喝了。”说完又给老耿倒上一杯。
“好了,就这最后一杯。”老耿推辞不过,指着酒杯说。“你放心,和你喝酒的机会多着呢。就说下期的刊物吧,我想登些广告,为馆里增加些收入。为这事,我特地去找老馆长。你想老馆长怎么说,嗨,你想不到吧,真是个好馆长。馆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说你看着办,只要利国利民又有利于咱们馆的事你就做吧。哎,话又说回来,我这是自找苦吃。真要拉到广告,我是没办法,赶鸭子上架,能力有限。你说说,拉谁做广告,谁又愿意在你这县级小刊物上登广告,我心里全没谱。雨翔,你给我出出主意,帮帮忙,凭你这三寸利舌,说什么也要给我拉一两个广告来登。”
“不行不行!老耿,你这山芋烫手,我可吃不下。没门没路的,上哪儿拉广告啊?”
“哎呀,你小子关公舞大刀,谁不知道你的本事?你别再推辞了。我呢,也不是白让你出力。拉着了,我有重赏,下期的稿费从优。稿件不用你写,我替你写,署你的名。这不是搞假啊,是你出了大力,为文化馆做出贡献,答谢你的。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雨翔,我写的东西,总不会辱没你的名声吧?”
“哪里话?你是大才子,谁不知道。六十年代初,你就在中山大学毕业了。要不是文革,你也不会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别说你写的文章有辱我的名声,你这是抬举我啊!”老耿听了雨翔的话,内心一时激动,血液加速奔流,全身燥热。心想自己命运一波三折,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又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因此他怀才不遇,十多年来,和他交往的,没有一个称得上是知心朋友的。这不是因为他不愿掏出心肝和别人交友,而是他的处境,一个外乡人没人瞧得起他。雨翔没把他当外人,这让他很感动,心道自己真是不枉和他结交一场,认为知己。老耿刚想说什么话,却听雨翔说:“老耿,你去新安电器厂找吴志生,他是我们同村的,在那里当厂长。”
老耿喜道:“好啊,这太好了。你们同村的,你去最合适,省得我白跑又Lang费口舌。你小子还说没门没路的。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去,把它搞定。”
“指条路给你,倒来逼我上梁山。”雨翔戏笑道。
“你小子有办法,用不着我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