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连觉都不睡，准备跟那些漂亮的小们一气到天亮。程宗扬带着满酒气回到内宅，却见中行说和张恽两个宦官居然一本正经地摆了牌位，正在燃香祭祀。程宗扬讶：“不是给你们送了酒席吗？你们这是在嘛？”中行说鄙夷地说：“你过年不祭祖？”虽然祭祖这事从太监嘴里说来颇为讽刺，却正说到自己痛，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怎么三个牌位？”“他一个，我一个，先帝一个。”程宗扬仔细一看，中间一个写的真是刘骜的名讳。

一名着幞，穿着圆领便服的男从窥基手中接过三炷香，在长明灯上引燃，双手秉香，向着碧玉金佛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默祝片刻，然后将新年第一炷龙香香炉。

“些许愚顽之徒，死不足惜。”“波斯亡国，其状绝惨。还是要多安抚一些。”李昂说：“昨日仇士良请旨，继尼寺之后，要将拜火寺也收归佛门。我把奏疏先压下来了，还请大师约束门中僧众，切莫再生事端。”

＊＊＊程宅的年夜饭一直持续到时将尽，虽然席间用的并非烈酒，但架不住在座的一大半都是海量，一敬酒下来，程宗扬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正南方与元殿遥遥相对的大雁塔上，被炸损的墙还没有来得及修复，只是将碎石清理净，地下还能看到残留的血迹。那尊碧玉金佛被重新供奉在莲台上，八条手臂各执法，在长明灯的映照之下，意态庄严。

＊＊＊长安城中，爆竹声响连成一片。从正北居中的城开始，城中一百零八坊，家家院中都燃着火堆，最为壮观的一座位于长安东北的大明元殿前，两条龙尾左右环抱，中间一座大的燎及数丈，火焰冲天。

。石超酒意渐起，叫嚷着要把自己那些侍姬唤来，给众人佐酒助兴，石越怎么也拉不住，最后还是被程宗扬拿爆竹的事岔开。

李昂望着脚下的长安城，然后呼了气，振作起神，转：“那些巡行僧若有损伤，不知是否于大师有碍？”窥基冷冷：“一帮无法无天无知无畏的狂徒罢了。”

窥基哼了一声。李昂知这位叔父辈的，于是一笑而罢，不再多言。大雁塔下，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迎上来，扶着李昂上了坐骑，一行人在几名随从的护卫下，往城东荒废已久的夹城御驶去。

李昂笑了起来，窥基：“时辰已晚，请陛下及早还，免为所觉。”李昂一边拾阶而下，一边随：“我听说近日因为尼寺之事，有女尼师不愿皈依佛门，当街自尽？”

程宗扬与一众街坊揖手为礼，笑着互平安。一片喜庆的气氛中，他看到对面教坊那个叫小环的歌伎也挤在人群中，看着喝到半醉的吕帅哥挪不开睛。程宗扬大笑着把几爆竹到吕奉先手里“去那边放！”

周围陆续传来爆竹声响，还有男男女女的呼声。时已至，已是新年，程宗扬笑：“咱们也去放爆竹！”一群人扶携拉扯着笑闹门，坊内人家纷纷打开大门，在门前生起篝火，将爆竹投其中。

“总之家事不宁，此心难安。”李昂：“若非大师援手，真不知那些家还将猖狂到何时。”“陛下向佛之心如此虔诚，佛祖必将赐福予陛下。”窥基：“终究只是几个家罢了。”“不错。终究只是几个家！”

吕奉先则被智商拉着，到街上狂…对面的教坊搬琴鼓，一群歌伎舞伎在街上载歌载舞，彻夜聚，智商早就心难搔。

石超早已醉倒，被韩玉和石越两人架扶着，返回住。任宏与昔日的同袍多日不见，今晚留宿下来，与郑宾等人抵足夜谈。袁天罡喝到一半，就不见踪影，不知是不是钻研他的灯泡大计去了。

各家用的爆竹细不一，用法也各不相同。有些是直接将竹竿投火中，听着竹竿烧裂时噼啪作响，有些用的是竹筒，将硝石等投竹筒中引燃，响声更剧。程宅拿的爆竹长的足有丈许，短的也有五六尺，引燃时爆竹节节爆开，声如雷霆，红绸漫天飞舞，引得街坊四邻纷纷叫好。

“爆…爆竹，都备好了！”石超大着：“在…在那边呢！放…放到天亮都够！”院墙下边放着一堆胳膊的竹，里面填满了硝石、硫磺、木炭，上面还缠着大红的丝绸，看着就喜庆。

“叮…”窥基举槌击在罄上，清脆的罄音伴随着袅袅清烟，在雁塔十层久久回。“阿弥陀佛。”窥基宣了一声佛号，然后抬手放在那男“陛下礼敬之心，佛祖已然尽知。”“多谢大师。”

李昂向窥基施了一礼。窥基收回手掌，坦然而受。李昂负手走到塔外，望着脚下长安城的万家灯火，良久，他低低叹了气“我心中不靖。”“贵为帝王，尚不免烦恼。始知佛门四大皆空，难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