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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下卷--11
刹那间,她无由来地冷静下来。
yan前明亮的世界晃了一晃,她看到一片狼藉的病区,看到掉落在地的一把惨不忍睹的尖刀,以及所有人惊魂未定的神情,包括几秒钟前还气焰嚣张的肇事者们。
有一双颤抖的手扳过她的shen躯,那双她熟悉的凌厉yan眸从她的面bu移到腹bu,再移回面bu。
他的脸se苍白如纸,仿佛地上liu的血都是他的。
黎糯倒并没觉得很痛,咧嘴朝他笑笑:“你没事就好。”
俯shen,将她的上半shen枕在他的tui上,一只手下意识拼命地捂住她的伤口,另一只疯狂地抚摸着她的脸。
不知为何,突然有好多话想和他说。
她意图伸手去环他的腰,力不从心,无力地又垂下。
就这样说吧。
“古北家里上个月的水电煤费别忘jiao了。”
“啊,厨房里糖和盐都没了,你要回家记得顺带买一下…”
“别说话了。”
稍稍将她侧过shen,抱得严严实实,他几乎是用自己整个人给她的腹bu加压。
她明显gan受的到,贴于他的前xiong,他的人,甚至是呼xi音都在战栗。然后用同样战栗的嗓音冲护士台方向喊dao:“平车!”
那个声音她永生难忘。
愤怒、心痛、无奈、悔恨、慌luan…jiao集在一起的何止百gan。
“可是…”
“囡囡,乖,别说话了!”
黎糯听话地合上了嘴,她怕她若再说下去他会哭给她看。
关于那个混luan的早晨最后的记忆,是他几近失控的叫声:“平车!cha台!”
她很累,努力眨yan,外界的一切却渐渐模糊不清起来。
其实她刚才想说的是:黄芪,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讲,可是现在不说的话,不知dao还有没有机会。
情shen缘浅天注定。
算了,遇上你,也值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zuo了一个异常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见到了所有亲人。
爸爸喜huan把小小的她举高高,那时的家里还装着吊扇,举得太高会被妈妈骂。
妈妈仍旧严厉,但神情不乏温柔。会因为她打翻了洗脚水拧她,过后又端来一盆新的耐心地替她搓脚,还会挠她脚底心。她怕yang,一阵luan逃便再次踢翻了脚盆。
外公外婆也很疼她,每周亲手zuo一布袋富有农家特se的各zhong饼送到她家,风雨无阻。
爷爷nainai照顾小辈的方式则十分矛盾,一边教连话都讲不利索的她背唐诗宋词,一边斥责妈妈不允许送她去学这学那。
他们都走了,似乎又都没离开过。爸爸没有chu车祸,祖父母外祖父母没有生病,妈妈也没有得胰xian癌。
她这些年来念念不能忘的,不过就是这些别的家ting习以为常的东西。
他们和她相距一条不宽的河,河面似氤氲着浅红薄纱,四周烟雾缭绕。她已坐在小船上,一艘无人掌舵亦能前行的船。
这是天堂,抑或地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河对岸的亲人们在笑着向她招手。朝思暮想的景象,伸手可得。
可是,黎糯,你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你知dao,如果自己也走了有一个人将痛不yu生么?
shen沉的梦境中,他的yan睛,他的双手,他的亲吻,都如此似曾相识。
她飘dang在河dao中央,不住地回望一步步走来的路。
可这个人是谁,却记不起来。
把她从梦里生生拽chu来的是钻心的剧痛,痛到她猛地一下子睁开了yan睛。因受不了日光刺激,重又闭上。
tou痛yu裂,伴着从四肢百骸shenchu1涌来的不适gan。
外界像有无数台ma达在轰鸣,耳边的人声在嗡嗡一片中逐渐清晰。
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若狂地在嚷:“小黎,额,不对,师母,您终于醒了!”
黎糯小心地眯开yan,试图咽口水。hou咙口明显有gen什么guan子堵在那儿,她居然条件反she1地想起此wu应该叫胃guan。
既然忆起了“胃guan”这个名词,tou脑中某一个开关骤然开启。
她第一个见到的人,是maomao,确切说是maomao夺门而去的背影。他手忙脚luan地扔了弯盘,手里还nie着镊子,飞也似地冲了chu去,连无菌手tao都没脱就摸chu了手机。
想必他是去叫人了。
趁病房里就一个人的时候好好打量打量自己shenchu1何方。
单人房,带厕所,有电视,有沙发,有茶几,有陪床。看来是特需。
用尽全shen气力转tou,陪床上凌luan地散着男xing的服饰和敞开着的电脑。前面的茶几则非常干净,上面只有两件wu品:倒在桌上的红niu,以及躲在易拉罐后方的麝香保心wan。
明亮或han蓄的黄棕se,刺激到了她的神经。
岳芪洋。
他怎么样了?
他是第一个接到maomao通知的,但却脱不开shen,最后一个抵达病房。
待他一chu现,余下的医生们自觉地离开病房带上门,独留空间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