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批起了他,用指节敲着茶几,口气极为严厉:“而你呢,正流同志?你又是怎么做的呢?省委、省政府的困难,市委、市政府的困难,长山矿务集团南部煤田几万失业矿工的困难,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做了些什么?你和你那位连襟王小峰贪婪得很嘛,和苏阿福搅到一起去了嘛!一分钱没付,就把大富豪价值十几万的高档装潢材料全拖回家了,把自己家装潢得像宾馆!你这个同志的党性在哪里啊?良知在哪里?人性又在哪里啊?你到底还有没有良知和人性啊?心里还有没有老百姓啊?当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啊?!”
江正流禁不住浑身燥热,额上渗出了一层汗珠:“老领导,┱狻这我得解释一下:这都是我连襟王小峰背着我办的,我…我知道后就找了唐朝阳同志…”
王长恭摆了摆手:“不要解释了,我知道,都知道!你主动向朝阳同志和市委坦白交赃了。所以,苏阿福把黑名单交出来后,你也就不怕了,你很聪明嘛!”
江正流心里明白,王长恭的耿耿于怀肯定是在击毙苏阿福的事上,于是,又急忙解释:“老领导,您关于…关于处理苏阿福的指示,我…我执行不力…”
王长恭挥手打断了江正流的话头:“等等,等等,正流同志,我请问一下,我对处理苏阿福有过什么指示啊?我什么时候对你具体办案发过指示啊?我不过把握个大原则!在我的印象中,对苏阿福我自始至终强调了一点:这是个关键人物,这个人一定要抓住,决不能让他逃了或者自杀,一句话:要活的,是不是啊?!”
江正流没想到王长恭会翻脸不认账,一下子呆住了:幸亏当时他没下令击毙苏阿福。如果真这么干了,再不主动找唐朝阳说清自己的问题,现在麻烦可就大了。王长恭不在这四十八人的黑名单上,他和王小峰却榜上有名,他就是有一百张嘴只怕也说不清了:谁都会认为他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经济问题,才搞了杀人灭口!
王长恭也说到了这个问题,口气却和气多了,竟有了些亲切的意思:“正流同志,苏阿福那四十八人的名单上有我王长恭吗?好像没有吧?倒是有你!周秀丽不是个东西,你就是好东西吗?下面对你和公安局的反映一直不少,我不是没提醒过你!还说过要到你家去看看,看看你家那座宫殿,你躲我嘛,就是不安排嘛!”
江正流抹着头上的冷汗:“王省长,这…这我得解释一下…”
王长恭阻止了:“正流同志,不要解释了,你能在关键时刻坦白交赃还是比较好的!可你不要产生错觉啊,不要以为周秀丽是犯罪分子,你倒是什么清白的人。刘茂才闹法庭时说,被告席上少了个人,少了谁啊?我看少的是你江正流嘛!”
就说到这里,秘书小段敲门进来了,说是省委书记赵培钧来了电话。
王长恭立即起身送客:“正流同志,就这样吧,要总结经验,接受教训啊!”江正流连连应着,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后来也不知是怎么走出的长山大酒店,又是怎么上的车。当时头脑恍惚得很,像似做了一场很不真实的梦。
开着车一路回家时才想到,他和王长恭这回是完了,彻底完了。因为留下了苏阿福这个活口,周秀丽被押上了被告席,不管这次周秀丽被判多少年,王长恭对他的仇恨都将是永世不得消解的,心里便冒出了向市委和省委告发王长恭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