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步凡说自己能够回去不用来接。说罢挂了电话赶紧起床,也许是起身过猛,他一阵头晕,踉跄了一下,眼睛一黑跌倒在地…
迷糊之中听见有人叫王书记,王步凡睁开眼睛见是温优兰在问他:“王书记,你要紧吗?用不用找医生来?”
王步凡试探性地从地上坐起来,太阳穴疼得像针扎一般,好在头脑还清醒。他怀疑中午喝的茅台酒是假的,说不定文史远知道是假酒,有意要收拾他。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怕,如果就这样死在假酒上,天野只能多一个酒烈士,老百姓那里会说又喝倒了一个贪官。多亏他酒量大,中午自己留了一手,没敢放开性子喝。他又记起魏酬情也醉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这个信息反馈给文史远,免得他把自己当猴耍,就打通了文史远的电话,文史远先问了他的情况,他只是说自己醉了,别的没说什么,并且竭力使自己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些。当问起魏酬情的情况时,文史远说魏酬情因为喝酒过量已经住院了,正在输液。
知道了这些情况,王步凡更觉得文史远其人不地道,如果仅仅是想让他王步凡出洋相尚在情理之中,可是连自己的情人也不放过的人心肠必然非常歹毒,事情似乎做得也太绝。
王步凡又试探着要站起来,头还是有点儿晕,温优兰搀扶他起来,他的腿脚有些不灵便,干脆让温优兰又扶他躺在床上,然后对温优兰说:“小温,这个事情不要声张,你让乐思蜀请个医生来给我输液,对外就说是感冒了,小叶肯定在楼下等着,让他赶快去把你婶子接来,不要让她惊慌。”
温优兰跑着出去后,王步凡望着天花板出神,望着望着那上边就幻化出文史远的一张面孔,慢慢地这张面孔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妖怪,眼如铜铃,舌头上滴着鲜血,慢慢地向他靠近,他吓得浑身打颤,心跳加速,想爬起来跑掉,可身子动弹不得,接下来两眼发黑什么也不知道了。梦幻中那个妖怪张着大嘴先撕下他的两只胳膊,咔嚓咔嚓地吃完后,再去喝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喝完血,又吃他的双腿,然后吃他的内脏,最后才拿着他的头颅玩弄着,啃着上面的肉,一直吃到只剩下骷髅了,才站在高山上狂笑了一阵子,把骷髅扔进万丈深渊…
王步凡从噩梦中吓醒,眼睛发胀,他努力把眼睛睁开,看见几个熟悉的人影在面前晃动,却认不出谁是谁,先是听到叶知秋哭着说:“醒了,谢天谢地!”接着又听见温优兰说:“都怪我太大意了,早点儿找医生就好了。”接着传来她俩的哭声。再接下来是几个男人的说话声,其中有乐思蜀、赵谦理和叶羡阳。可惜王步凡就是看不清人脸,心想坏了,如果自己的眼睛就这样瞎了,一切也就结束了,不知不觉两行泪水从眼角滚了出来。
这时有人给他擦泪,接下来听见叶知秋很果断地说:“走,去得道山!”
王步凡知道妻子是个信佛信道的人,可他从来就不信这一套,但此时他尽管不想上山,可身子动不得,又不能说话,只有任人摆布。几个人把他从楼上抬下来,接着就塞进了车里。
走了一会儿,车开始在山路上颠簸,王步凡的眼睛慢慢地能够看见东西了,隔着车窗向外望去,得道山的开发工程一项一项都在紧张地施工,驻云峰巅漂着白云,白云下边是青松翠竹,野石榴是得道山的一道风景。深秋时节,山上的野石榴特别多,像猴子的脑袋在万绿丛中晃悠,不过因为山上气候冷,比市里的石榴要熟得晚些。眼前的情景,极富诗情画意。他这时觉得身体轻爽多了,便从躺着的后坐上爬起来,吓了叶知秋一跳“你要干什么?想吐是吧?”
王步凡见车上只有叶羡阳、叶知秋和温优兰,就说:“没事,已经好了。羡阳,最近又中奖没有?捐了一百万心疼不心疼?”
“最近没有中奖,捐了就捐了,有什么心疼的。”
“唉,如果我眼睛有病需要治疗,你可得借给我几个钱。”
叶羡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温优兰听王步凡说眼睛已经好了,流着激动的泪水说:“王书记吉人天相,总能遇难呈祥的。”
叶羡阳也说:“王书记,你这一醉就是半天一夜,可把人吓坏了。也怪我太粗心,以后你喝酒的时候我会寸步不离的。”
叶知秋先是很委屈地哭,接着就嗔怨地打了一下王步凡说:“我真怕你成了瞎子!”
王步凡为了给叶知秋宽心就笑着说:“真成了瞎子,书记也不当了,弄根竹竿拿着,想往哪里去,你就牵上我,只要不嫌弃我就行。”
叶知秋擦着眼泪望了一眼王步凡,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泪水也流在了他的衣服上,那情景颇让温优兰羡慕和感动,她笑得很开心。
车到山门,王步凡被扶着下了车,见后边还跟着一辆车,从车上下来的有乐思蜀、赵谦理和宣传部长,三个人见王步凡没事了都很高兴,围上来问他感觉怎么样,眼睛恢复正常没有。
王步凡很吃惊地说:“来这地方干啥?”
宣传部长说:“嫂子信道,说是来这里求李老君保佑你的。”
王步凡不高兴了:“真是瞎扯淡!你是共产党的市委宣传部长,咋能相信这一套?我不去,咱们打道回府!”
宣传部长说:“别急嘛,听说这里有个天道真人,省里的大官都来求他指点迷津,既然来了,咱们何不到得道观里去会会他,看他是用什么伎俩骗人的,必要的时候让记者把这个骗子曝曝光。别以为任何人都信他这一套,更不要以为天野市就没有人敢管他这个狗屁真人!”
王步凡想了想说:“嗯,有点儿道理,识破他的鬼把戏可以,曝他的光我看还不到时候,呼延书记对天道真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只可智取,不能强攻啊!光源同志,我有个‘厕所现象’观点,不知道你赞成不赞成?”
“什么?‘厕所现象’?你的思维真活跃。”
“哈哈,你看啊,如果有一群男人在解手,一个女人突然闯进男厕所里,男人大多一笑了之,而女人会红一下脸逃出去,没有什么大碍;而一个男人如果贸然闯进女厕所,则会引来一阵尖叫,之后就必然有人会骂他耍流氓。天野官场现在就是这样,很多解手的女人在骂那个闯进女厕所的男人,而没有人耻笑那个闯进男厕所的女人,你说是不是一种奇怪的‘厕所现象’。”
宣传部长叹道:“哎呀,王书记这个‘厕所现象’真贴切,天野还真是这样子。那咱们就先去天道真人哪里看看‘厕所现象’吧。小叶和小赵你们就在车上,我们几个去看一下就回来。”小叶和小赵很听话地点点头。
上台阶的时候王步凡觉得两腿有些发软,叶知秋和温优兰一边一个搀扶着他。以往尤扬总是不离左右的,很会见机行事,现在少了尤扬,王步凡有些失落感,对赵谦理他还算满意,就是觉得他人太老实了。
他们进了天道真人的房间,天道真人正在打手机,听那口气是在和呼延雷通话,道士示意来客入座,道童很殷勤地献上茶水。
天道真人通完电话,细看来人,就品出些异味了。以往来见他的人大都是一脸虔城,而王步凡和宣传部长今天的表情有些蔑视和挑衅,道士走南闯北是很有见识的人,一见这种情景就知道来者不善。于是很主动地说:“佛道之事,信者自信其有,不信者则信其无,我知道二位是天野市少有的清官,要不了多久,你们一个是天野的市委书记,一个就是天野的市长,乔不能长远,远选不上市长。我既然道破了玄机,就不准备留在得道山,将在十月三十日之前到云南去,烦劳二位手下留情。”
宣传部长对道士的话感到一片茫然,他从来没有做过市长梦,以为道士是在嘲笑他。文史远现在四处活动着要当市长,乔织虹干得好好的怎么能说人家干不长远呢?而自己仅是个宣传部长,离市长的距离远着呢,看来这个天道真人果然是糊弄人的。
王步凡不是没有做过市长书记梦,他认为乔织虹在政治上不成熟,下台是早晚的事情,如果副委员长跟省委书记马疾风打个招呼,他当市委书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种话不仅不能说,而且还不能传。就一脸严肃地说:“小道士,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说你多少岁了,你自己相信吗?我看你也不过三十多岁,尽管你把头发染白了,脸也化了妆,但是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这种鬼把戏在汉朝就有了,你现在又把它重新上演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法。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偏要骗来骗去干啥?我看你在天野骗得也不少了,有几十万了吧?钱这东西多了是祸不是福,该收场的时候见好就收吧!我也不想难为你,但你也不要在此蛊惑人心,破坏天野安定团结的局面,有人已经把你的事情反映到我那里了,我身为市委副书记,有责任树正气,刹歪风,今天多有得罪了。”
道士满脸通红地辩解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现在有人就是信这个啊,二位将来成为天野之主是民心所归,是组织上的安排,谁也阻拦不了。浊者包养情妇,贪污受贿,他们的钱并不干净,取之何妨?何况又是他们自愿送上门的,贫道从来不伸手要钱。二位是清官,我虽然道破了天机,但分文不取,也算是代表人民的心声吧。二位放心,只要身边人不把天机泄漏出去,贫道是绝对不会乱说的,我混迹江湖多年,这点道行还是有的,我始终把握一条原则,那就是不能与官员做对,不能与政府做对,我还是平州的政协委员,你信不信?王书记的话我会遵照执行的。另外,呼延雷长久不了,他阻挡不住王书记的高升。”
王步凡觉得道士的话越说越离谱了,更可笑的是民心和组织上的安排竟然从一个道士口中说出来,就显得有些滑稽。仔细一想,这个道士肯定是个聪明人,来天野一段时间后,对天野的情况他是比较熟悉的,因此才说出了别人不敢说的话。尽管如此,道士的话也是犯了大忌的,如果让乔织虹和呼延雷知道会怎么想?让文史远知道后又会怎么想?官场上有些情况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永远都不能说透,谁说透谁倒霉。到时候“野心家”、“官迷”、“一心向上爬”和“跑官要官”这些带有贬义的词语都会加在你的头上,那时候你在官场上的形象将会大打折扣。
王步凡想到这些可怕的词汇就再次警告道士:“你今天这番话,我希望你是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人民的心声可以讲,但组织上的事岂是你一个道士可以随便揣摸的?该离开的时候就离开吧。古语说得好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日后也许咱们还能做个朋友,我不信佛道,但我讲朋友交情,你有什么困难仍然可以找我,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事情,我都可以帮忙,但是你一旦弄出不好收场的事情,我可就帮不上你了。你不是平州的政协委员吗?记得平州有个老君观,如果你是个真道士,我建议你到那里去。”
道士已经不再窘迫,笑道:“王书记真是个爽快人啊!要不要贫道给各位看看面相,卜问一下未来?”
王步凡今天是出来散心的,索性就让道士先说自己,看他是如何胡诌的。
道士审视王步凡一阵子,有些故弄玄虚地说:“王书记天庭饱满有贵人之相,天野市不是要举办第一届石榴节吗?那个时候就是王书记人生的转折点,一定要把北京那位大人物请到,他是决定你命运的关键人物,切切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