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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把天野的事情办好,可是想办好又是那样的艰难,到处都是障碍,迈步非常困难。就拿欧阳颂选举失败这件事来说吧,固然与雷佑胤等人在下边作手脚有关,但乔织虹已经意识到是自己没有把工作做好,没有及时发现问题,遏制不良苗头,等到事情弄得一塌糊涂时,她才想起来事先王步凡已经提醒过她,是她太大意了。在事情出现之后,她就有些佩服王步凡的政治敏锐性,有些自责。同时她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不过仅仅是私下自责一下而已。决不会向人承认自己的错误,有些时候还会说为什么偏偏天野出了这种事情而不是其他地方。她有时甚至把王步凡看作是她在天野立身的高级参谋,又尽量不让王步凡察觉到,她也学着刘远超在玩弄权术,对王步凡只能利用,永远不会在他面前放下市委书记的架子,更不会事事都听王步凡的,但是现在一有大事她又离不开王步凡,有时候不尊重他的意见还真不行。
当廉可法向乔织虹汇报了万通公司的事情后,乔织虹心里乱极了,幸好这段时间天野汽车厂的职工没有再来闹事,尽管刘远超说的二百万到现在还没有兑现,职工们都信以为真在耐心等待。现在又冒出万通公司入股案,这个案子如果处理不好,她这个市委书记甭想有一天好日子过,她能够想象到股民们疯狂般在市委门口大喊大叫的情景,到那个时候可能比水向东和水映月自杀在市委门口的影响会更大,后果会更为严重。想到这里,她有些心虚,有些无奈,有些头痛。
乔织虹这时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又寄托在王步凡身上,她用手理了一下头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轻轻地把杯子放下说:“那个啥,只要万通公司的资产没有全部流失,或者说流失的不太多就好办,我估计石榴园工程目前的投资也有五千万了吧,加上万通公司账面上的一千万,也有六千万元,再把万通公司拍卖掉,也许能够还掉群众入股的钱。那个啥,目前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召集全市所有的私营企业主开个会,把石榴园建设工程易主,让那些有钱的私营企业主接建这个工程,把买万通垫进去的钱抽出来,将来市政府慢慢再支付这笔债务,因为石榴园本来就应该是政府出钱的,眼下没钱,日后有钱了再支付。二是把万通公司和清源公司的私有财产全部没收拍卖,能卖多少是多少,所得款项全部用于退还群众入股的钱,估计这两项加起来差不多能凑够一个亿吧?再不能让群众围攻市委了。王书记你说呢?”
乔织虹说这话时心里也没有底,一直紧锁着眉头,她现在很想听听王步凡对此事的看法,王步凡却一直低着头抽烟不说话,她就有些急了,又把目光移向林涛繁和廉可法。
王步凡没有急于回答乔织虹的话,自有他的想法:郑清源和买万通的两家公司合起来也未必就有一个多亿,再说入股是万通公司的事情,把清源公司的钱拿来填补万通公司的窟窿是否合理合法,如果纪检部门要把清源公司的财物视为赃款赃物予以没收充公又怎么办?谁敢去向省纪检部门要这笔钱?再说买万通经手的那些半拉子工程已经无利可图,私营企业主哪一个会去无私奉献?谁会真心实意地为政府解愁分忧?夏侯知还有点人味,可惜他的公司实力不足,吞不下大工程,李爽的公司有点实力,但他现在如惊弓之鸟,李直的事情还没有结案,他是否敢于或者愿意站出来承接擦屁股工程?这些都是未知数,他确实不好表态。但是乔织虹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明白乔织虹是要他出面做工作的,他没法推辞。不管行不行,他都得把这项工作接过来,为一把手分忧,不然乔织虹就会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以后他就极有可能失宠。因此他面向廉可法说:“乔书记说的这个办法我看是可行的,廉书记你说呢?省纪委那里你还要做做工作,尽量把赃款赃物留在地方上,这个情况很特殊呢。”
“也只有这样了,我真怕这几项加起来也未必有一个亿的资产呢。我就负责与省纪委调查组协调这个事情吧。”
林涛繁说:“这个情况很特殊,我们把情况详细汇报上去,上边也许会考虑我们的难处。”
“唉,现在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那个啥,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要能够让天野不再出大乱子就行,咱们要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呢。”乔织虹长叹一声,似乎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到了该唱国际歌的时候了。
…
第二天一大早老钱和颜紫雨同时来找暴平军谈话,陪同的还有省纪委那个小李。他们来到暴平军所在的房间时,暴平军刚刚睡了一小会儿,看上去眼睛有些胀,样子很疲惫。
“咱们开始谈话吧。”老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招呼其他两位也坐下,像似对他们说,也像是对暴平军说。
暴平军这么多年在天野市一向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平时说话很有威严,还从来没有人敢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听了老钱的话,他心中掠过一丝不悦,拳头捏得紧紧的,脸色憋的胀红,那样子就像小时候被村中的无赖欺负准备打架时一样。如果在平时,他会骂人瞪眼拍桌子,甚至把人轰出办公室去,但今天面对的是省纪委调查组的人,而且他暴平军已经被“两规”已不是往日八面威风的暴副市长,再也没有威风可言。他抑制着自己的愤怒情绪,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上举起双臂伸了一下懒腰,同时紧握的双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暴平军,请你用严肃的态度回答我们的提问。”老钱很严厉地说。
暴平军脸上呈现出明显的愠色,平时听惯了别人喊他暴市长,现在有人居然敢于直呼他的名字,他觉得很不习惯,无名火不由从心头燃起“我没有什么可交待的,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让我死就痛快点吧。”
“暴平军,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的,你必须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水映月是怎么被你强xx的?又是谁指使年光景严刑拷打水映月致使她自杀在天野市委门口的?”颜紫雨问。
“这个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如果与我有关系,她为什么不死在市政府门口,而是选择了市委门口?她到市委门口去死,你们应该去问市委的人!”暴平军不予承认。
“水映月选择死在市委门口自杀,说明她还相信共产党的天野市委会给她伸张正义,说明她还相信共产党。暴平军,这个房间你总不会陌生吧?水映月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被你强xx的?”老钱质问暴平军。
“…”暴平军欲言又止,他此时有很大一团怒火在肚子里打转却发泄不出来,眼睛红得有些怕人。
“听到没有?”颜紫雨也提高了嗓音。
“我听着呢,但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我越听越糊涂。”暴平军咬着牙说。“你装什么糊涂啊!水映月到底是怎么死的?”老钱虎着脸问。
“无可奉告,一无所知!”暴平军说罢把脸扭向一边了,看样子不准备再回答任何问话。
钱有途又道:“请你不要以为叫你来这里是冤枉的,也不要认为我们把事情弄错了。”
“…”暴平军仍然不回答,他不愿说
颜紫雨阴着脸问道:“暴平军,你别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行了,你如果没有问题,组织上也不会‘两规’你,我们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也不会找你谈话。”颜紫雨故意把‘两规’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以求起到一种震慑的作用。
“我兢兢业业为党和人民工作多年,功苦也有,苦劳也有,自信自己有错没有罪。如果你们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那就不必要在这里多费口舌了,我听任你们的发落好吧?如果你们没有掌握真凭实据,凭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党的干部,对待一个在位的常务副市长?我再说一遍,水映月的死与我毫无关系,你们找错人了!”暴平军尽管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带有几分傲慢,但与往日相比,已经底气不足,威风大减,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经不住查的,说的话也是苍白的争辩。
“尽管我们掌握了一些证据,但是仍然要与当事人对话的,这是程序问题。水映月被你强xx总是事实吧!既然你不愿意正面回答水映月受害的一些事情,就说一下西郊湖风景区秋波桥坍塌的事情吧。”老钱说。
“西郊湖秋波桥坍塌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这座桥虽然不大也造价三千多万元呢,买万通的账面上有支出美元和港币的记录,这个工程是你让买万通干的,从你家里又搜出了美元和港币,数目正好与买万通账面上支出的数字吻合,请你解释一下,你家中保险柜里的美元和港币是从哪能里来的?”颜紫雨说。
暴平军一时无语,这些美元和港币确实是买万通送的,原本是让他到香港和美国去潇洒一番的,可是那时边关和井以序同时高升,他曾经做过市长梦,为了顾及形象和影响,他迟迟没有出国旅游,后来自己没有希望了,本想着雷佑胤当上市长之后再出国,因此一直没有把美元和港币处理掉,现在竟成了赃证。但这个事情他仍然不会坦白交待,决心一抗到底。
“请问你在万通公司入的二千万元股份,钱是从哪里来的?”老钱问。
“我自己的钱。”
“你既没有经商,又没有购买过彩票,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仅凭工资不可能有这么多积蓄,请你解释一下。”颜紫雨说。
“无可奉告。”
“那么我们就替你说了吧,据知情人士透露,仅建市区石榴带和建市石榴园两项工程你就收受买万通贿赂一千多万元,然后又将两千万入在万通股份有限公司里,股票就在你家的保险柜里,已经被搜出来,对此你怎么解释?”老钱问。
暴平军面部的肌肉有些扭曲,但他极力保持控制着情绪并不准备承认什么。他知道这次是迈不过坎儿了,坦白交待是死,对抗到底也是死,作个老实交待问题的人也不可能有好下场,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赦的死罪。
由于暴平军完全采取不配合的态度,老钱和颜紫雨他们只好暂里撤离。他们想到了另一种对付暴平军的方法——轮番轰炸。
又到了晚上,706房间门口来了几位民警,一进门就大声喝道:“暴平军,起来,继续交待问题。”
暴平军正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假寐,被叫起来一看表已经是夜间十二点了。白天老钱和颜紫雨采取用的是常规作法,不起效。于是他们就用了激将法,就是不让暴平军休息,一直问下去,激怒他让他交待问题,尽管这种做法不太合乎人道,但是对于暴平军这种人来说,只有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
暴平军的身体很好,民警们逼问了一夜仍然不凑效,第二天继续审问。到了下午,暴平军终于支持不住,发怒了,反正是个死,他决定把问题交待清楚不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于是就把买万通送钱的事和强xx水映月的事全部交待了,甚至还说了西郊湖风景区秋波桥坍塌后,他是如何把责任强加给地质勘控部门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当时秋波桥坍塌后,有关部门要追究买万通的责任,买万通给暴平军送了钱,暴平军就四处为买万通说情周旋,最后以地质勘探部门没有勘探好地质情况为由给买万通开脱了罪责,说秋波桥的坍塌是地质结构复杂造成的,并不存在质量问题,而有关的赔偿事宜却是买万通出的钱,终于大事化小,买了个平安。买万通逃过了法律的严惩,只是破了一点钱财而已。
民警们把暴平军的交待全部录了音,一直到他们认为“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才离开了706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