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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功与罪谁评说(6/10)

案调查组的副组长,姓颜,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应该怎么做,我想你自己可能清楚吧?是否需要我向你再申述一下‘双规’你的理由?”

梅秀外惊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别看她平时一副高傲矜持的样子,其实内心比谁都空虚。几年来她表面上生活得很潇洒很充实,而私下里却食不甘味,夜不安寝,是靠服用安眠药进入梦乡的,又常常被噩梦惊醒…当她听到小颜这番话时身上直发怵,却没有吱声。小颜又很和蔼地说:“车上有座位,你坐吧。”她音量不高,但态度却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接着小颜又从包里掏出一张盖有红印的纸条递给梅秀外,那是省纪委向梅秀外发的“双规”通知,要她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向组织讲清楚自己的问题。梅秀外捧着纸条足足看了两分钟,她的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出来了,多年来的梦想突然之间破灭,破灭的速度就像狂风中的肥皂泡,让人难以反应过来,三年来她无时无刻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意识到自己一旦被“双规”是绝不会再被放出来的,甚至等待她的只有一种可怕的结果…她主动把自己的坤包交给小颜,那里边除了手机和钱没有其他东西。

小颜审视一下梅秀外,觉得她身上不可能有什么凶器之类的东西,就对司机说:“走吧。”

面包车走得不快,跟梅秀外平时坐的佳美车要差一些。平时梅秀外有专用司机,有时也自己开车。她学会开车已经有十年了。学开车的时候她还是一名中学教师,同学管云海经商发了财,自己买了辆桑塔纳,就教她开车。她与管云海是大学时期的同学,在大学里他们相恋了四年,她早把自己的初夜献给了管云海。管云海是独生子,父母很传统,他在上大学之前已经定了婚,在他考上大学那一年女方接父亲的班参加工作,当了小学教师。他的父母死活不同意他与梅秀外谈恋爱,为了让儿子改变主意,管云海的母亲曾经上吊过,被人救了下来。从此管云海在母亲面前就再也不敢提起梅秀外。大学毕业后,管云海与那个小学女教师结了婚。他并不爱那个女人,说那个女人庸俗愚笨,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冷漠。婚后他仍然与梅秀外保持着密切的接触,因此也影响了梅秀外的谈婚论嫁。几年过去了,梅秀外仍然是独身的中学教师,管云海是市经贸委的一名干部。后来管云海下海经商搞房地产赚了不少钱,经常给梅秀外送钱送物,梅秀外就一直做管云海的情人…

面包车并没有驶出天道宾馆,而是把梅秀外拉到了客房部一楼,推进了104房间里。门口站了两个警察,小颜和梅秀外在室内谈话,那个青年女干部做着详细的笔录。小颜可以进进出出,而梅秀外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

小颜见梅秀外始终不说话,就很严肃地说:“梅秀外,根据群众举报,我们认定你除有经济问题外,还与三年前管云海的自杀案有关。另有举报说你与李直有暧昧关系,借助他的权力大肆敛财,以及这次人大选举中你公然为雷佑胤拉选票。请你配合组织,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题,不要存在任何侥幸心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李直也被‘双规’了,有些情况你不说他是会说的,到那个时候你就被动了。”

梅秀外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她很清楚自己都干过些什么事情,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是死罪。平时她有用刀片刮手毛和脚毛的怪癖,这个怪癖是管云海死后才有的,三年了,人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人造谣说梅秀外还有刮xx毛的习惯…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别人猜不透,只有她自己知道。天野市选举失败后,刘远超讲了那番话,梅秀外就隐约觉得有一种不祥之兆。在主席台上她已经从包中悄悄取出那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刀片,装作弯腰去整理鞋子,顺势把刀片塞进了自己的胸罩里。这一切动作没有任何人发现,就是坐在她身边的时运成也没有看见,而梅秀外抬起头却做贼心虚地环视一周,当她确信没有人发现她的这个动作时,才放下心来,但是此时的梅秀外已经无心开会了,更多的是考虑自己命运的何去何从。

现在梅秀外被“双规”了,她在慌乱中又有几分坦然,她不准备交代什么,也不准备再生存下去。追忆往事,有苦也有乐,她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李直,她不相信像李直那样有城府的人会主动交代什么问题。扪心自问,没有李直就没有她梅秀外的今天,她要报恩,要用自己的生命来为李直开脱罪责。尽管她为雷佑胤拉选票是李直指使的,但李直也交代过这个事情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是他授意的。同时她与雷佑胤的关系很好,她出自内心希望雷佑胤当市长,因此在选举市长之前,她显得特别活跃,凡是能够动员的人都动员了,凡是能够疏通的关系都已经疏通。现在出事了,她不会说出李直半个不字。虽然在李直当书记的最后一年,她通过牵线搭桥提拔干部收受五十人共五百万元的贿款,但是她把钱全部存放在桃花园别墅内的壁洞里,外边挂了她的巨幅半身像,她以为搜查的人不一定能够发现这笔钱。李直与她约好等卸任后再娶她…

梅秀外想好了这一切,她理一理短发苦涩地笑着说:“真是无稽之谈!我与管云海的自杀案毫无关系,我与李直同志也是清白的,我也根本没有为雷佑胤拉过选票,这完全是有人蓄意陷害!希望组织上明查,还我一个清白。”

小颜看梅秀外把口封死了,就很和善地说:“哈哈,你真的清白吗?‘双规’并不等于批捕,请你相信我们也会尊重事实,公事公办的,如果你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组织上绝不会冤枉你,你将来还是副市长。当然啦,如果你有问题而拒不交代,待组织上查明之后可是要罪加一等的,我们党的政策你应该知道吧,主动交代与被查出来可是不一样的。”

不等小颜说完梅秀外就鄙夷地笑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这个词语从上小学的时候我就知道,现在对它的理解就更加深刻了。”

小颜一时无语,笑道:“既然知道,你就应该采取积极主动的态度,配合组织上弄清楚自己的问题。”她见梅秀外仍然不屑地冷笑着,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不会很快交代自己的问题,于是换了一副面孔冷笑着说:“你要好好地反省一下,要争取主动。我们不急啊,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你想嘛,如果我们没有掌握一些具体的情况,绝不会贸然‘双规’一个在职的副市长,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说罢出去了,那个青年女干部也跟了出去。

小颜出去后,梅秀外在屋里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如笼中的小鸟遥望窗外。客房部窗外人来人往,那些人都那么自由悠闲,只有她像掉进水井里的牛,与美好生活已经无缘,想走出这个房间对她来说已经是奢望,想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奢望。现在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已经不属于她了,等待她的只有死亡,她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在一次演讲比赛的颁奖典礼上梅秀外认识了李直,后来在频繁的接触中李直染指梅秀外。为了独占花魁,李直曾严令梅秀外与管云海断绝一切关系,但是管云海还是经常来纠缠她。随着管云海生意越做越大,他在春风路给梅秀外买了一套房子,但梅秀外的心思已经不在管云海身上了。她曾经坦诚地告诉管云海:“我现在已经是市委书记李直的人了,你斗不过市委书记的,你要好好斟酌一下利弊,咱们还是断绝来往的好。”管云海不答应,因此春风路的房子一直也没有装修,室内也没有置办任何家具。管云海是个死心眼的男人,他不听梅秀外的劝告,反而劝梅秀外离开李直,说他有能力养她一生一世。后来发现梅秀外真的已经不再爱他了,他痛苦万分,甚至威胁道:“你如果不和李老头子断绝来往,我就把你们的丑闻公布于众,让李直这个市委书记下台,让你梅秀外身败名裂!”梅秀外害怕了,她不能让管云海毁了她用心编织的梦,她认为自己在政治上是很有前途的,她没想到昔日恩恩爱爱的恋人,现在竟然会成为仇敌,她梦想着要当一个女强人,可是管云海就是她的绊脚石。有一天的傍晚,管云海硬逼着梅秀外去看春风路的房子,她很无奈地跟随管云海去了,到了春风路那套房子里,见管云海已经置办了一张双人床。管云海还很粗暴地把梅秀外拖上床,干完那事后,竟用枪逼着要求她与李直断绝来往。梅秀外不答应,管云海威胁道:“只要你胆敢与李直再来往,我就用枪打死你梅秀外,然后去枪杀李直!”

梅秀外害怕了,也愤怒了。你管云海既然不能娶我,我想与谁好,那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私生活?昔日的情人现在竟然用枪来威逼她,看来情分真的已经尽了。如果长此下去,她不但从管云海这里捞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惹怒管云海和李直两个人,管云海会要了她的命,李直却会毁了她的梦,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她满脑子都是恐惧迷茫和愤怒。

梅秀外曾与李直到西郊军营里打过靶,对于手枪她并不陌生。现在她必须在两个男人中间作出选择,否则将陷于被动。梅秀外左思右想,最终选择的结果是杀死管云海,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掉。

梅秀外夜不能寐,心乱如麻。而管云海此时已经睡得像死猪一样,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温顺得像只羊羔的梅秀外会对他下毒手。梅秀外悄悄从管云海的枕头下边取出手枪,用被子捂住手枪轻轻地上了膛。当她用枪对准管云海的胸膛时心里矛盾极了,如果不是管云海逼她,如果不是顾及自己的前程,她不会杀死这个曾经让她爱得如痴如狂的男人。可是现在她别无选择,只有铤而走险,自己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想到这里她对准管云海的胸膛开了一枪,管云海中弹后本能地爬起来,梅秀外慌乱中又对准他的头部开了一枪,等管云海重重地倒在床上后,梅秀外急忙把手枪用手巾擦了擦放在管云海的手里,为的是不留下指纹且制造成自杀的现场。然后她收拾好现场,又仔细看了一下床上,连一根头发也没有留下,才放心地穿好衣服,又用床上的毛毯在地上拂了几遍,擦掉脚印,然后关了房门离开房间。此时夜静更深,春风路人迹稀少,很多房主还没有搬过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幢新楼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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