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风劲 万里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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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二年十月七日晚上七点半钟，天野影视城正在上演新电影《一个都不能少》。农历已是九月初二，那个弯弯的眉月已经隐在得dao山里了，星光把王步凡的小院落照she1得朦朦胧胧。知秋在小院里zhong了putao树和丝瓜，putao一串串地垂挂着绿的像翡翠，红的像玛瑙，丝瓜长得像bang槌一样cu壮，它们在炫耀自己的同时，好像也在展示主人的勤劳和小院落的充实。

尤扬现在主抓市委办公室的工作后，赵谦理成了王步凡的秘书，因为尤扬还是代理主任，有事没事仍然往王步凡这里跑，他认为在通往正式主任的dao路上还需要得到王步凡的支持。他买了六张电影票，准备带着刘畅，邀请王步凡夫妇及赵谦理叶慕月一同去看电影。

知秋很长时间没有看电影了，接了尤扬的电话早早zuo了晚饭，单等王步凡从得dao山工地上一回来，吃过饭就去看电影。等到七点半钟王步凡还没有回来，叶知秋就打了王步凡的手机说了去看电影的事，王步凡说他正在工地上开工程协调会，十分钟之后到家。

尤扬和叶知秋又等了十分钟，刘畅打来电话说她下乡赶不回来了，让尤扬自己去看电影，尤扬心中很不是滋味。这时叶羡yang开着车回来了，叶知秋让王步凡吃饭，王步凡看一下时间已经七点三十五分，就说：“先去看电影吧，回来再吃饭。”他不想再冷落尤扬，故意显得很高兴，尤扬心里mei滋滋的。

王步凡去换了一下衣服，chu来后问：“刘畅呢？”

尤扬苦笑着说：“说好的，刚才又打了电话说在乡下赶不回来。”

王步凡又问赵谦理说：“叶慕月呢？”

赵谦理摇摇tou说：“她不爱看电影，好像说省旅游局来了一个什么领导，让她去介绍天野的情况。”

王步凡坐的车刚chu老地委家属院手机响了，一接是墨海打过来的，墨海在电话里语无lun次地说：“王书记，不好了，chu大事了啊，天野影视城发生天然气爆炸，现在起大火了，估计要死不少人。”

王步凡左手里拿着的手机差点儿被吓掉，右手不自觉地就放在了xiong前，一边抚摸xiong口，一边大声问：“老墨，你没搞错吧？什么原因发生的爆炸？天野不会有恐怖分子吧？”

墨海在那边嚷dao：“现在一切情况还不清楚，我正往现场赶呢！”

王步凡吓chu了一shen冷汗，对知秋说：“我们如果早去十分钟可能就没命了，天野影视城发生天然气爆炸。羡yang，走，赶快到天野影视城去！”听王步凡这么一说，尤扬和赵谦理吓得脸se发白，浑shen发抖。叶知秋的鼻子上已经渗chu了汗珠，叶羡yang的手抖了一下，小车偏了一下方向，王步凡叮嘱叶羡yang开车要小心些。无意中他看了一yan尤扬，尤扬就像犯了谋杀罪正在接受审判，脸se灰暗，不停地ca着虚汗，他最怕因此王步凡对他的看法更加糟糕。

小车狂奔在天中大dao上，王步凡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是二零零二年十月七日十九点四十五分。那么爆炸的时间应该在十九点四十分到四十五分之间。

小车在天中大dao上狂奔着，王步凡就想起今天下午夏侯知给他说的话。夏侯知过去信佛，现在开发得dao山了，他又改信dao，还跟那个自称天dao真人的dao士jiao上了朋友。据那个dao士向夏侯知透lou，侯寿山和文史远经常去找dao士指点迷津。dao士说文史远和侯寿山今年大不吉利，因为风maniu不相及，侯寿山和文史远都是属niu的，侯寿山在十月份有个坎儿，如果迈过去了，则仕途顺达，命里注定能够升到副省级，一旦迈不过去这个坎儿，连目前的荣华富贵也难以保住，并且极有可能chu现意想不到的结果。侯寿山给那个dao士扔了两万块钱，dao士给了他一个破法，画了一dao符，让他在十月份装到口袋里，二十四小时不离shen，这样过了十月就万事大吉了。说文史远秋草逢霜，困难疾弱，虽chu豪杰，人生波折。还说他成功运被压抑，不能有所伸张，徒劳无功，反受灾害，明知他人有诈，而不能矫正自己而陷入苦境…好像还说文史远在今年的五月份有血光之灾，在明年的四月份将被se字所困，数理难免凶灾，命中注定该有此劫。因为那个dao士会猜字，文史远给他写了个“情”字，dao士说情字中有心有月，月上边的那bu分是四画，如果把它理解成主字即应验在施主shen上，还是在五月份。困于se的时间将应验在明年四月。文史远佩服得五ti投地，因为血光之灾已经发生了，文史远给那个dao士掏了三万元。dao士赠他四个字“见se莫迷”文史远点tou称是。省委副书记呼延雷后来在电话上让dao士猜了个字，他说的字是少了一点的“富”字，取富贵无tou之意。dao士认为呼延雷说的这个无tou富字大吉大利，富贵不断tou嘛！还dao破玄机般地说呼延雷将于明年十一月份升任省长，因为他猜的字是十一画。再过三年会升任省委书记，因为富字那个宝盖tou是三画，去掉一画应以两年为期。呼延雷听了这话很高兴，承诺日后让侯寿山给dao士送去五万块钱。事后那个dao士对夏侯知说万事心诚则灵，呼延雷连这点钱都是别人掏的，不但不灵验，反而会起反作用。呼延雷猜的那个无tou的富字大不吉利，注定他的富贵之路是要断tou的。王步凡不信这些东西，认为dao士纯粹是在瞎扯淡，迎合官员的官yu心理。夏侯知还告诉王步凡说，他让dao士给王步凡猜了一个“喜”字，dao士说此高士当有意外惊喜，应验在明年十一月二十日，因为喜字中间han有十一和二十。

王步凡想到这些无稽之谈就想笑，可是他现在已经笑不chu来了。天野影视城的大爆炸正好发生在十月，又是在侯寿山成为市长前夕，看来这个坎儿他是真的迈不过去了。即使这场灾难跟他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有两点他很难推卸责任：一是输气guandao工程是他弟弟侯寿岩干的，王步凡估计爆炸的原因会与输气guandao的用材质量有关。二是侯寿山是代理市长，shen为市长不能保一方平安，即使上边不追究他的责任，人大代表可能也会行使自己手中的权力，让他步欧yang颂的后尘。这仅仅是巧合，还是这个dao士确实是个高人？王步凡暗自决定有时间一定去得dao观里见见那个自称天dao真人的dao士。

小车离天野影视城还有一千米的距离，王步凡已经看到冲天大火在熊熊燃烧着冲向天空，火势远不是建筑wu燃烧起来的大火，好像是油田里的油井在pen火，nong1烟笼罩了天空，模糊了王步凡的视线。事实正如王步凡的判断，是输气guandaochu问题了。他问尤扬：“小尤，你是否闻到了天然气的味dao？”

尤扬猛然醒悟：“是的，不好了，肯定是天然气guandao爆炸了，那么cu的guandao就是从天野影视城下边穿越过去的。当初侯寿岩为了节省资金和缩短工期就抄了近路，这下可惨了。”

王步凡在车上焦急万分，似乎大火正在烧燎他的心脏，让他一阵阵地心慌xiong闷，恨不得一步跨到天野影视城去，可是路上的车太多，他又不能cui小叶，小叶已经闯了几个红灯了。这时墨海又打过来电话，嗓门有些沙哑：“我呢已经到达现场，现场局势很luan，火光冲天，烟雾呛人，有几百人脱离危险，有几百人生死不明，大火呢，还没有得到控制…”

王步凡提高嗓门打断墨海的话：“老墨，别啰唆了，你赶快通知山岩公司董事长侯寿岩，让他们赶快采取果断措施，那是天然气在燃烧，不切断供气源，火势gen本得不到控制，消防大队到了没有？”

墨海高声答dao：“向天歌呢，已经带领消防大队到了，现在火势还没有得到控制，我这就赶快通知山岩公司，让他们赶jin采取措施。”

王步凡急火攻心，又在电话里吼dao：“救人，救人是关键，赶快救人，一定要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这时王步凡的车已经离天野影视城很近了，熊熊烈火把整个夜空都映红了，nong1nong1的黑烟遮住了天上所有的星光，火光令人chu2目惊心，后果肯定非常严重。他急忙拨打乔织虹的手机，关着。再打侯寿山的手机，同样关着。他觉得天野chu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ma上向省委汇报一下。就拨通了刘远超的电话，向他简单汇报了天野影视城天然气大爆炸的情况。刘远超在电话里对天野影视城的大爆炸非常重视，很严厉地说：“我将ma上向ma书记汇报，省里会尽快派人去天野的。步凡同志，你们要尽全力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尽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一刻也不要耽误，救人要jin。记住，一点儿也不要隐瞒情况，要实事求是地上报，只怕省里还得向中央有关bu门汇报呢，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千万不能疏忽大意。”刘远超并没有说他在哪里，也没有说他能否当夜赶到天野，只是qiang调了事故的严重xing。

王步凡立即表示：“请刘书记放心，我们会立即采取果断措施，把伤亡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

刘远超并没有问乔织虹的情况，王步凡怀疑刘远超可能与乔织虹在一起。墨海只知dao贾正明和乔织虹一块儿chu去了，但他不一定知dao刘远超和乔织虹在一起，an王步凡的估计，刘远超和乔织虹今晚会乘飞机赶回来。

王步凡的车驶近天野影视城，不时有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呼啸着超过他的小车，在天中大dao上狂奔着涌向天野影视城。车刚停稳，王步凡就从车上tiao了下来。抬tou望去，大火仍在燃烧，七八辆消防车一齐把水枪朝着大火注水，nong1烟伴随着蒸汽腾空而起，这里已经天昏地暗，一切都chu1在黑暗和朦胧之中，火光忽明忽暗地映照着消防队员的脸。幸好天野影视城的两边与其他建筑wu不连，大火还没有蔓延到其他建筑wu上。王步凡一下车就来到墨海和向天歌shen边，大声吼dao：“大火怎么还没有扑灭，输气源tou切断了吗？”

墨海脸上满是烟熏的痕迹，怕王步凡听不见，也大声吼dao：“已经通知了，不知dao他妈的侯寿岩是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有断气，这个…这个…侯寿岩也是他妈的一个混dan！怎么不断气呢？”

王步凡立即要通了侯寿岩的电话喝问：“喂，我是王步凡，你现在在哪里？”

侯寿岩在电话里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王书记，我接到墨秘书长的电话后就立即赶到了现场，阀门生锈了，我们正在采取果断措施。”王步凡在电话里听见侯寿岩心急火燎地问：“怎么样了？你们他妈的是死人，连个阀门都关不住？”又听见有人说：“好了，关上了。”这时侯寿岩才又对着电话说：“王书记，阀门关上了。我已经断气了，不，我已经把气断了。”

王步凡合住手机，就看见火势慢慢地小了，又过了十分钟，大火才彻底被扑灭。消防队员和围观的群众都自觉地加入到救人的行列中，王步凡叶知秋尤扬叶羡yang和墨海都扑进影院里去救人。几家医院的救护车已经来到天野影视城前的广场上，随时把重伤员送往医院里。

天野的十月，本是干旱少雨的季节，也不知是那些被烧死的亡灵太冤屈，还是天公为之垂泪，忽然下起一场大雨来。得dao山在烟雨苍茫之中隐现，天野市在秋雨连绵中战栗，一派肃杀悲凉的景象。大雨为救援工作带来了诸多的不便，但是救人要jin，谁也没有顾及大雨和寒冷。

当初侯寿山的弟弟侯寿岩从郑清远手里承接输气工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因为输气guandao爆炸死了人，老百姓自然要恨侯寿山和侯寿岩。人民群众一边救人，一边骂侯寿山兄弟两个不是人。四十分钟后，一排排焦黑的尸ti摆放在天野影视城门前的广场上，令人chu2目惊心。

王步凡平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悲惨的情景，许多尸ti衣服已经被烧得不复存在，大多是赤luo着的。虽然尸ti面目全非，但是很明显能够分辨chu男女老幼，只是在秋雨中显得愈加悲怆。今晚的电影很卖座，三口之家一同来看电影的很多，他们哪里会想到当他们踏入影院的门就等于迈进了地狱之门。惨状让王步凡gan到一阵touyun，叶知秋急忙搀扶住他，他才没有跌倒。他又一次gan到自己是幸运的，如果他不是在工地上召开工程协调会，如果不是侯寿岩大谈开发得dao山得daodong的困难，无理要求追加预算资金，他也许早就葬shen火海了。当时与侯寿岩僵持不下，东方霞和莫妙琴都不在工地上，只有一个负责人在，那个负责人又站在侯寿岩的利益上老是替侯寿岩说话，让王步凡十分恼火。王步凡本想发一通火撤了那个负责人的副主任职务，但碍于侯寿山的面子，最终还是平心静气地作chu了让步，让侯寿岩把开发得daodong由一期完成改为两期完成，但必须在二零零三年十月四日前完工。十月四日，即yin历九月初九重yang节，那时得dao山要pei合天野市迎接第二届石榴节的胜利举办。今年的石榴节是第一届，石榴又是刚刚栽上的，只是象征xing地zuozuo样子。最终侯寿岩答应了这个条件，协调会延长了十五分钟时间，不然那片令人悲哀的尸ti中间也许会有他和叶知秋，甚至还会有尤扬和叶羡yang。

这次火灾不同于一般xing的建筑wu失火，一般xing的火灾真正烧死的人少，被han有有毒化学气ti烟雾熏死的人多。这次火灾据初步断定是因为穿越影院下边的输气guandao质量太差，漏气了，影院内又有人点火chou烟，引发了爆炸，爆炸后源源不断的天然气guan输到影院内引起大火，除bu分靠近进chu口和安全门的观众逃离火海外，其余都被烧死了。因为火势太大他们被烧光了衣服，烧黑了躯ti，连面目也分辨不清。chu1在输气guandao上边的观众连个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