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么久,你有个疑问闷在心里一直想问我吧?问我有那么多亲戚在乡下却为什么不闻不问?”
关键点了点头。
曾老自己提出了问题却并没有当场回答,又说:“小关啊,我们清水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人杰地灵。往最近的说,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陶老,你肯定知道。往远的说,大明宰相陈大授你晓得吗?”
关键谦虚说:“曾读《清水县志》知道陈大授这个人,但别的知之甚少。”
曾老呷了口茶,把手中的棋子轻轻落下,不紧不慢地给关键讲了一个故事——
明朝永乐年间,一个外地知府进京拜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在客厅里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宰相大人出来接见。正纳闷儿,听见内堂里传来不成腔调的戏文,让人忍俊不禁。知府好奇,细窥之,原来在内堂中涂着花脸、穿着戏服、貌若小丑、形似疯子的人正是平时不怒自威的堂堂宰相。知府对这一幕惊叹不已。宰相出来后说:“你一定对我刚才的举动好奇吧?其实你只看到了我的表演,你没有看见我的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就坐在我的对面,只有在我表演时,她才能开怀大笑。我每天在外人面前是位高权重的当朝一品,而在我母亲面前,不过是一个逗乐的小丑罢了。”
知府:“为什么不把戏班请到府上呢?您如果公务繁忙,我们也可以为您分忧啊。”
宰相:“不可!万万不可。你知道我唱的是什么戏吗?它不是豫剧不是越剧也不是黄梅戏,而是我家乡小城的一种特殊的戏剧:清剧。清剧在我老家非常流行,我老母亲恰恰只对它情有独钟。
“我是宰相,只要稍微暗示一下老家的地方官员,最好的清剧戏班就会送到我的府上。不管千山万水的路途,也不管千金万银的开销,他们都会心领神会妥妥当当地办好。你不知呀,在我做了京官之后,曾向府上做了规定:无论是老家的地方官员,还是自己的亲朋好友,统统不许进门!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此门一开,我府上便永无宁日了。假如亲朋好友蜂拥而至,要官的要官,求财的求财,我岂不真的成了万人唾骂的小丑吗?
“所以,我宁愿自己唱,做我老母亲的‘小丑’,也不想做老百姓的‘小丑’啊!”曾老微笑地望着关键:“小关哪,这名宰相就是陈大授啊,我们的清水老乡!一个封建社会的士大夫尚且如此,你我共产党员岂不汗颜?”
曾老的话使关键思绪万千,他何尝不是处处以陶老、陈大授为榜样呢?
谈笑间,下了三局。曾老依然一局未赢。
走时,曾老又一次把关键送到大院门口。关键上车时,曾老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他的手里:
“小关,话在棋中,我就不多说了。你还年轻,任重而道远啊!”关键当然知道信封里装的是购物卡,不觉脸一红,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不停地点头。他明白,曾老已给足了他面子,要是平时,早就拍案而起,大声臭骂了。
汽车开出了很远很远,关键还是忍不住摇下车窗玻璃,伸出脑袋往回张望,他似乎看见曾老依然站在门口,巍然屹立。
他看见曾老单薄的身影愈来愈高大,像一棵树,一棵挺拔的大树!
关键的双眼倏然一片模糊,伸手一拭,竟然是泪水。
任重道远。任重而道远啊。
瑞雪兆丰年
慰问拜年将告一段落了。
关键望着剩余的五十多份礼品,不知道如何处理。五十份,拒收高达五十多份啊,说明我们的工作力度不够。这如何向市里交代呢?
霍光明说:“剩就剩吧,哪年不是如此?把剩余的往仓库里一搁,什么时候用得着就拿出来。俗话说耗子也存隔夜粮嘛,留着备用总没什么坏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