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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那样痛苦和艰难,也不会亚于一个作家趴在稿纸面前掉一堆头发那样欲罢不能,欲速则又不达的那种神经折磨。唯一不同之处,也许仅仅在于:他并非真的孕育生命,他要去毁灭生命。
为什么要一个一个去击破?当然是量体裁衣。这也许是他孕育时期的一个十分重视的阶段。根据自己的条件,他十分清楚,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是任何人的对手,而夜里,尤其他计划中的某个夜深人静之际,比如今晚,他这独有的一套技艺,他的一膀子力气,他的全部能量——身体素质和胆量可以得到尽情发挥与释放。
这很重要。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跟这个不怎么爱说话,有事在心里合计筹划的人的最初及现在的想法完全对得上号了,让他真的有了一种类似女人临盆前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痛苦与激动。
快半夜了,石二哥来找李中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不过李中成没拿他当回事。白天,或者说几天前还打过照面,一切正常,石二哥还是那个石二哥,他也还是那个他,石二哥神情恍惚,今晚来这里,仿佛真是来专门交费的。
见面后,跟想象中的差不多,没有泛起任何波动。
没有人见他们。
此时最怵头的是这个管理者。神态依然很盛,不过他知道这几年得罪了眼前这个最懂杀猪卖肉的人,石二哥对钱得很重,又是内行“肉儿”没少“割”他的,又惯于颐指气使,说话净挑上半句,动不动就嫌猪没合法验收,肉不合格,不在那热气腾腾的白条子肉上面戳下那个宝贵到家的蓝章——它同时也意味着财富,指点着一些地方让他说怎么回事,给点颜色。
而现在,秋风颯颯,夜深人静,他到底是来交费还是干什么?
“你…”就这么直愣愣地问。话音一落,石二哥觉得他有点儿警觉了。可他就是为这一问今晚才来的呀。来,人都有本能,都知道害怕。
“这几年你没少欺负我。”
“那没有什么吧?”李中成侧过脸,两眼炯炯地望着暗中目光如炬的石二哥,他不会不出石二哥此刻的仇恨,但他还是这么说。“国家政策,法律,不是我李中成制定的,对不对?也不是专门为你石二哥制定的,我干这活儿,是我的工作,对不对?就像你杀猪卖肉一样,那是你的活儿,对不对?你说咱个人之间有啥?”
石二哥微微点头。他琢磨,他迟疑。他下意识四下里飞快地掠一眼。管理者的意思大概认为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情况。因为每次收费都要撕下一些小纸片给他的。
钱,也许并未进他的口袋,都归了国库。可是,那钱收得合理吗?而且,态度——他依然故我,高高在上。他的右手就有些抖了,慢慢摸进包里,杀人不同于杀猪,第一刀真的是颇费一点勇气呀。
石二哥明白,中止,他仍然还是一个好公民,至少没有案底,局子里也没有关于他的不良记录。若是一刀出去,他割裂的就不是李中成的脖子那么简单,而是割裂了他公民的一切权利,也割断了他跟亲人们的血脉。
“**-你妈!”
这无论如何也是李中成万万没有想到的。夜空中突兀响起的一声破口大骂,就在眼前。石二哥的口气都喷薄欲出到了他嘴里,而且,好像还有点儿口臭的意思。只是,他没有机会品味一下子其中杂陈的各种滋味了。
没有前奏,没有序曲。
石二哥进入了状态。
骂声将落未落就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