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着血,一动不动,第七个也快要死了。一只迷惧灵把它的剑从那战士的腹部又扭了一下才拔出来,那个战士惨叫一声,丢下手中的剑倒在地上。黯者的移动带着毒蛇的优雅,胸甲上的漆黑盔甲更增强了毒蛇的幻觉。它转过身,那张苍白无眼的脸打量着岚,开始朝他靠近,没有血色的嘴唇微笑着,不慌不忙。对于落单的男人,它不需要着急。
他觉得自己像是原地生了根一般;他的舌头顶着上颚。缺眼人的目光就是恐惧。这是边疆一带的俗话。他举起宝剑,双手抖个不停。他根本没有想到要召唤虚空。光明啊,它刚刚才一口气杀了七个有武器的战士。光明啊,我要怎么办。光明啊!迷惧灵突然停了下来,它的微笑消失了。
这只家伙让我来对付,岚。英塔站到了他的身边,把他吓了一跳。他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宴会外套,黝黑结实,双手握着宝剑。英塔的黑眼睛一直盯着黯者的脸,如果那目光使他感到恐惧,他没有流露任何迹象。在跟这种家伙作战之前,他轻声说道,先去找一两只半兽人练一练吧。我要下去看看伊雯是不是安全。她打算去地牢看望菲恩,然后那就去找她吧。岚咽了咽口水。我们一起对付它吧,英塔。你还没准备好对付这种敌人。去找你的女孩吧。去!难道你希望先被半兽人找到没有保护的她吗?岚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黯者已经举起了它的剑,对准了英塔。英塔的嘴唇扭曲发出无声的嘶吼,但是岚知道那不是因为恐惧。伊雯有可能独自一人跟菲恩一起被困在地牢里,或者更糟。不过,当他朝着通往地底的楼梯跑去时,仍然觉得羞耻。他知道,黯者的目光可以令任何人心生恐惧,但是英塔已经克服了那种恐怖。可是他仍然觉得自己的胃结成一团。
堡垒地底的走廊寂静无声,墙壁上每隔很长距离才点着一盏油灯,灯光闪烁昏暗。当他靠近地牢时,他慢下了脚步,踮着脚尖尽量安静地往前移动。他的靴子在光秃秃的石头上踩出的声音似乎填满了他的耳朵。通往地牢的门开着一道一手宽的门缝。它应该是关上并且闩着才对的。
他瞪着那扇门,想要咽口水但是口里很干。他张嘴想要喊,然后又很快合上。如果伊雯在里面而且遇到了麻烦,呼喊只会惊动威胁她的人或者怪物。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行动。
他用左手握着剑鞘一把将门推得大开,跳进地牢,肩膀向下一缩,在铺在地板上的稻草上打了个滚跳起身来,连串动作一气呵成。起身站好之后,他迅速向各个方向转动,快得自己无法看清房里的情况,拼命寻找任何可能袭击他的人,拼命寻找伊雯。没有人。
他看看桌上,顿时定住,几乎连呼吸都凝固。在那仍然燃烧的油灯旁边,两个守卫的头颅搁在两池鲜血之中,就像是为了装饰一般。他们的眼睛盯着他,因恐惧而睁大,他们的口张着凝固在最后一声没人能听见的惨叫之中。岚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弯下了腰,对着稻草乱吐一气。终于,他好不容易直起了腰,用袖子擦着嘴;喉咙粗哑得生疼。
缓缓地,他开始看清刚才他匆忙搜寻袭击者的时候没有注意的房间的其余地方。稻草上四散着血淋淋的肉块,除了那两个头颅,其他肉块他根本就看不出是来自人类的身体。其中一些肉块似乎还被咀嚼过。这就是他们身体的其他部分的遭遇吗。他被自己想法中的平静吓了一跳,就像是他毫不费力就召唤了虚空。他隐约知道,这是因为震惊的缘故。
那两个头颅他都不认识;他上次来过之后,守卫已经换了班。这让他觉得庆幸。认识他们,即使是常古,也会令他感觉更糟糕。墙上也有鲜血,但是,是用血写的字,每面墙壁上都写满了单词和句子。有些字迹刺目而且有棱有角,是他不认识的文字,虽然他认得出那是半兽人的文字。其他则是他能看懂的,却宁愿自己没看懂。都是亵渎和污秽的脏话,就连马夫或者商人的护卫听了也会脸色苍白。
伊雯。平静消失了。他把剑鞘插在腰带上,抓起桌子上的油灯,几乎没注意到自己把那两个头颅碰翻了。伊雯!你在哪里?他向通往内部的门走去,迈了两步就停下了,瞪着门上,上面写的句子在他手中油灯的灯光下闪着湿润的暗色光芒,清晰可辨:我们会在投门岭再见的。
永无终止,艾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