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到家时，查德·穆里警长正等候在他的公寓门外。影一看到警车，心脏立刻猛烈动起来。但那位警长只是坐在座位上写东西，他这才放下心来。

影离开图书馆。回家的一路上，他好好欣赏了整个湖景，甚至可以看到他住的那栋公寓楼，坐落在桥边，像玩娃娃的房。靠近桥的冰面上有人，大概四五个，正把一辆暗绿的车推到白湖面的中央。

“我吓唬达瑞恩，说要把他关在看守所里过夜，让他自我反省。有一阵，我还以为他要动手打我，但他怯懦得本不敢动手。我开车把他送到镇南边的停车场，告诉他好好反省一下。他把她伤害得够多的了…第二天他就离开了镇。

“再多买一本吧，还是只要一元。”那人说“多拿走一本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我们需要空来的书架。”影又走回破旧的面书那边。他决定解救那些最不可能被其他人购买的书，结果发现他无法决定到底选择《输常见疾病及内科医生专用图解》与《湖畔镇市议会备忘录，1872－1884年》中的哪一本。他翻看一下内科医书里面的图解，觉得镇上某可能有个十来岁的孩会用到这本书来向朋友们炫耀嘘。于是他拿了那本备忘录，给门的男人，那人收了他的钱，把所有的书装一个丹维店提供的褐纸袋中。

荷华州的无赖被开了罚单。然后穆里接着讲他的故事。

上堆满各类型的书，没有任何分类，杂无章地堆在一起：纸平装书和装书，小说和非小说，期刊杂志和百科全书，全堆在桌上，有的书脊向上，有的书脊向下。

那天晚上，影坐在厨房餐桌旁，极力清怎样才能把一元的银币变成一分钱币。那是他在《令人缭的幻觉工场》里找到的一个币戏法，可是旁边的说明文字实在太让人恼火了，解释得糊不清，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比如说：“然后以惯用手法让一分币消失。”几乎每段话里都要来上这么一句。影不知什么是“惯用手法”意思是法式掉落法？还是指藏在袖里？或者大喊一声“老天，看哪，有只山狮！”然后趁着观众转移注意力把币袋里？他把自己那枚元银币抛到空中，然后接住。他想起了月亮，还有那个把月亮送给他的女人。他在脑里继续书上那个戏法，可怎么想都觉得不到。他走浴室，面对镜继续练习，结果证明他的设想是正确的，书上写得非常简单的那个戏法本无法实现。他叹气，把币放回袋，坐在沙发上，将一块廉价的小毯摊开搭在

“没错。”“我大概在两三年前买了一箱罗伯特·鲁德，一直想好好看一遍。我侄非常喜那家伙的书。这些日，我总在想，如果我漂到一个孤岛上，带着我那箱罗伯特·鲁德，我就有时间好好读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警长？”“什么事都没有，伙计。我只是上这儿瞧瞧你住得怎么样了。你记得那句中国的谚语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倒不是说我上周救了你一命，不过还是想过来看看你的情况。冈瑟家的紫车怎么样？”“很好。”影回答说“车不错，开起来很好。”“很兴听到你这么说。”“我在图书馆看到我隔的邻居了，”影说“奥尔森太太。我不知…”“不知她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病，被蚂蚁咬了？”“如果你愿意这么比喻的话。”“这其中的故事可就说来话长了。你要是愿意上车跟我走一段，我可以把整个故事告诉你。”影稍一迟疑。“好的。”他钻警车，坐在前排乘客位置上。穆里开到镇北面，然后关掉车灯，把车停在路边。

“达瑞恩·奥尔森并不是个勇敢的男人。他以前是个不错的中橄榄球队员，但那恐怕是他最后一次有雄心大志的时候了。不怎么说，他没有勇气告诉玛吉他失业了。这样过了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他每天早晨开车离开家，晚上很晚才回来，抱怨说他在旅馆里的工作是多么辛苦。”“那他每天什么？”影追问。

“我讲到哪里了？哦，对了，想起来了。玛吉把他赶家门，向法院申请离婚。事情演变成了一场争夺孩监护权的战争。对这事，《人》杂志上就是这么叫的：监护权战争。达瑞恩只获得了孩们的探视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个时候里昂还很小，桑迪年龄大得多，他是个好孩，那崇拜父亲的孩，他不让玛吉说一句他父亲的坏话。他们失去了房产，一栋漂亮房，在丹尼尔路。她搬了公寓，而他则离开了镇，每六个月回来一次，好让每个人心情不愉快。

“达瑞恩·奥尔森在斯帝文角的威斯康星大学认识了玛吉，把她带到了湖畔镇。她主修新闻专业，而他学习，见鬼，好像是酒店理之类的东西。他们刚到镇上时，很多人的下都吃惊得掉下来了。那是，十三、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她实在太漂亮了…那一黑的秀发…”他顿了顿“达瑞恩负责理卡丹市的国旅馆，在这里西边二十英里。但是似乎没有人愿意在卡丹住宿，所以那家旅馆很快就倒闭了。他们有两个男孩。那个时候桑迪十一岁，小的那个——是不是叫里昂？——还只是个婴儿。

“哦，我也说不准。我猜他可能开车往北到铁木镇，或者到绿湾镇。我猜一开始他可能还在四找工作，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酗酒打发时间，喝得醉熏熏的，多半还和女胡搞，可能还赌博。我只知，他在十周内把他们两个人共同帐里的所有钱都光了。玛吉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嘿，我们跟上！”他突然发动车，冲来，同时拉响警报和警灯，把一个挂着荷华州车牌、以70英里时速从山路上冲下来的小个男人吓得。

穆里放下车窗。“图书馆降价售书？”他问。

穆里再次开车击，警灯闪烁，这次拦截下来的是几个开快车到时速60英里的青少年。他没有给他们开罚单。“只是让他们学会敬畏上帝。”他调说。

影遛跶到房间最后面，那里有一张桌，上面摆满看起来很陈旧的封面的书，每本书的书脊上标着白的目录号码。“你是今天第一个到那边看书的人。”坐在一堆空箱、空袋和打开的小型金属收银盒旁边的那个人说“大多数人只买惊险小说、儿童读和言情小说，比如珍妮·科顿和丹妮尔·斯尔写的书，诸如此类。”那个人正在读的是一本阿加莎·克里斯的《罗杰疑案》。“桌上的所有书都是五十分一本，一元可以买三本。”影谢过这个人，然后继续浏览。他发现了一本希罗多德的《历史》，棕的封面已经有些剥落了。这本书让他想起了他留在监狱里的那本纸平装本。此外还有一本叫《令人缭的幻觉工场》，里面似乎有些用币变术的例。他带着两本书到收款箱旁那个人那儿。

“就这样过了几年。他每次回来都会钱给孩们买礼，可留给玛吉的只有泪。我们镇上大多数人都希望他再也不要回来了。他父母退休后搬到佛罗里达去住，说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威斯康星州的冬天了。去年他又来了，说想把孩们带到佛罗里达去过圣诞节。玛吉说不可能，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事情变得非常不愉快——我不得不赶过去帮忙。家纠纷。我赶到的时候，达瑞恩正站在前院里大喊大叫，玛吉又哭又叫，孩们都快吓疯了。

寒风在他脸上，觉很痛。

“三月二十三日。”影压低声音对着湖说“早晨九到九半。”他不知湖或者那辆车能不能听到他的话——就算它们听到了，他也怀疑它们会不会满足他的请求。

他带着装书的纸袋走到警车前。

“两周后，桑迪失踪了。他没有登上学校的校车。他告诉他最好的朋友说他很快就能见到他爸爸了，达瑞恩给他带来一个特别的礼：让他去佛罗里达过圣诞节。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非监护人绑架案是最难办的，因为你很难找到一个不想被人找到的孩。你明白吗？”影说他明白。他同时还明白了其他一些事：查德·穆里上了玛格丽特·奥尔森。他不知对方是否清楚自己的情得有多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