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颜来形容受到的疼痛：酒吧霓虹灯的红，夜晚里通灯的绿，连通录像机、却没装录象带的电视屏幕上的蓝。

他想，哪怕他真的死了的话，哪怕他现在就死，死在树上，能经历这完、疯狂的一刻——值了。

第二天早晨，疼痛不再限于绳陷肌肤的地方，或是与树接的后背肤。现在，疼痛无不在。

“喂！”他冲着暴风雨大声呼叫“喂！是我！我在这里！”他设法在赤的肩膀和树之间的空隙收集了一些雨，扭喝着收集的雨，一着，发很大的声音。他喝了几，然后又开始放声大笑。这是愉快而开心的笑，一也不疯狂。直到没有力气再笑，直到吊在那里累得无法动弹的时候，他才安静下来。

他的一生就躺在下面，真正地躺在上面，像达达画派里的超现实场景，就在旅馆床单的裹尸布上。他可以看见妈妈充满困惑的凝视，看见挪威的国大使馆，看到他们结婚那天劳拉丽的双眸…他咧开裂的嘴，咯咯笑起来。

那只松鼠突然从树落到影的肩膀上，尖锐的爪扎他的肤里。“拉塔托斯克”松鼠叽叽喳喳地叫着，它的鼻尖碰到他的嘴。“拉塔托斯克”它尖叫着，又跑回树上。

影依然被吊在树上。闪电划过夜空，形成叉形的电光，雷声渐渐平息，变成无所不在的低沉的隆隆声，偶尔会有“嘭”的一声响，仿佛从夜尽传来的爆炸。狂风拖曳着影，想把他从树上卷下来，剥掉他的，割裂他的骨。影的内心知，真正的风暴来临了。

在他看来，树仿佛从地狱一直延伸到天堂，而他将被永远悬吊在这里。一只褐的鹰绕着树盘旋飞翔，在他旁边一折断的树枝上停下，一会儿又展开翅膀，向西飞去。

“我们结婚那天，”他说“你贿赂了风琴师，让他在你沿着地毯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把《结婚行曲》改成了《史酷比狗》的主题曲。你还记得吗？”“我当然记得，亲的。要不是那些闲事的小孩，我准会成功的。”“我

黎明的时候，暴风雨停止了，但到了白天，风雨再度回来。翻的灰云层覆盖了整个天空。一段时间之后，风雨变成了细雨。树下的尸仿佛缩小了一些，依旧包裹在褪的汽车旅馆床单里，像一只在雨中瘪塌的糖霜糕。

万想象不到。一阵痉挛似的战栗，跟着另一阵痉挛似的战栗。他努力想停止哆嗦，可怎么也不到，连牙齿也开始打颤，四肢搐着猛烈抖动，完全不受任何控制。与此同时，还有真正的疼痛，的、仿佛被刀刺穿一样的痛，覆盖他的全，所有那些细小的、看不见的伤全开始弁雌鹄矗？昧钊宋薹ㄈ淌堋他张开嘴接落下的雨，滋燥破裂的嘴和涩的咙。雨也打了捆绑他的绳索。闪电的光芒如此明亮耀，仿佛爆炸一样，将整个世界变幻成想象来的烈闪光灯下的全景摄影。然后是雷声轰鸣，爆裂声、爆炸声、隆隆声此起彼伏。雷声的回音慢慢减弱之后，雨下得更猛烈了，几乎是刚才的两倍。雨和夜晚中，他的颤抖渐渐缓和下来，被利刃割裂的觉也消失了。影不再觉得冷了。也许，他依然觉得冷，但是现在，冰冷已经成为他的一分。

一奇异的快乐觉从影内心升起，他开始放声大笑。雨冲洗他赤的，闪电照亮了天空，雷声隆隆震耳聋，他几乎无法听到自己的笑声。他欣喜若狂。

“什么事那么好笑，狗狗？”劳拉问他。

隆隆的雷声再度响起时，他想象自己听到了敲鼓的声音。敲打铜鼓的声音伴随着雷霆，伴随着他的心。不那声音到底是在他脑海中，还是在外面，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的肤上仿佛扎满了大钉和针，火烧一样疼痛，刺痛传遍全上下，让人难受得生不如死。

树脚下的地面上，雨让透的床单变得有些透明，漂浮起来的床单旁边冲开了一角。影可以看到星期三的死人手，变成蜡质的苍白的手，还能看到他脑袋的形状。这让他想起了意大利都灵的裹尸布，想起了开罗市杰奎尔的停尸桌上那个被开膛的女孩。然后，尽依然很冷，他却发现自己居然到了一丝温，而且很舒服，就连树也觉得柔多了。他再次睡着了。也许他又梦了，但这一次，他记不得梦的内容。

影一会儿觉得，一会儿又觉得冷。

而且极度饥饿，凹陷下去的胃里一阵阵痛。他的也仿佛被人连续击打过一样疼痛不堪。有时候，他想象自己已经停止呼，心脏也停止了动。然后他就会屏住呼，直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膛里动，这才大息，像刚从底浮面的潜者。

他活着！他从来没有受过这实实在在活着的觉，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