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留恋地环顾四周，在这个实验室里工作这些年毕竟有了情。我知几分钟后当我走地球科学家联盟的总大楼之后我的科学生涯也许就结束了，对从事理学研究的我来说这意味着生命的一半已经逝去。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再，十年来我的事业曾倍受赞誉，而现在我甚至不知门后能否有一辆车送送我。我提起行李尽力不去注意同行的讪笑，心中满是悲凉之。以前的导师现在的地球科学家联盟副主席欧纵极曾劝诫我不可锋芒毕，否则必定树大招风，但我终究未能听去。不过我是不会后悔的，从一个月前我宣布“定律失效”的观之后我就只能一条路走到了。

下了很长的舷梯才听不到地面的风声了。我环顾这座大得离谱的球型建筑说：“原来十年来你们就住在这里，气派嘛。”天石揶揄地笑：“这哪比得上你联盟院士欧洪住得舒适。”我反诘：“现在我可不是了。”“‘下野院士’还是比我们。”我还要反驳却被楚琴止住了：“都十年了还是老样，我真怀疑这十年是否真的存在过。”楚琴的话让我们都沉默了，天石掏烟来，火的时候他的额上映了皱纹。“外面死了很多人吗？”楚琴问我。“大约四百万吧，一些建有军事基地的岛屿已被炸沉，过几天联盟总也将移地底。军队已接到命令尽快将纯铀纯钚都转为化合，这是目前最大的危险。”“最大的危险？”楚琴冷笑“这还算不上。”我盯着她的睛：“为什么铀的临界质量改变了？”楚琴没有回答，却转问我一个问题：“还记得那次野餐吗？”我一愣，不知她为何这样问。难我会忘吗？那最后的相聚，以及野餐后的十年离别。我不知他们怎样度过被人类抛弃的十年时光，但我知那一定很曲折艰难，就如同天石额上的皱纹。“算了，今天你很累了，该休息了。”天石说了一句。我摇：“你别打断楚琴。”楚琴的神开始有些恍惚：“还记得我的那个问题吗？那个孤立的夸克。现在我还想问你，如果不是仪错误这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血的星球上，一个渺小的生灵在最后的伊甸园里聆听另两个同样渺小的生灵的近于挣扎的愉，这样的联想只一瞬间便令我潸然泪下。

…

二天传来惊人的消息，楚琴连夜重写了毕业论文，导师欧纵极为此大发雷霆。校方组织了十名专家与楚琴争论，这在这所名校的历史上绝无仅有。这天中午我在天石的课桌里找到一张写着“带我走”三个字的纸条，此后的半天我在一家啤酒馆里酩酊大醉。这天之后我便没有见到楚琴，她和支持她的陈天石一起被学校除名了。本来我可以去送送他们，但我不敢面对他们的睛。两个月之后我踏上了去另一所学院造的旅程，在轰鸣的飞机上望着白云朵朵我突然想到此时自己正是一个靠着金属翅膀飞翔的人，而那最后的野餐也浮现前，我仿佛看见楚琴用泪光闪烁的睛望着我。泪光划过，陈天石笑嘻嘻地站在旁边，抱着一捆柴火…？

这是一个离经叛的问题，一个荒诞不经的问题，但这是两位天才在历经十年磨难之后向我提的问题。十年前我也许可以学天石付诸一笑，但现在我却知没有人再能这样。我扶住额：“还真有些累了，休息吧。”他俩对视一默默离去，走了同一个房间，他们丝毫没有在意我僵立在门。片刻之后有惊心动魄的声音隐隐传…让人颤栗也让神颤栗。

沙漠。

大约在六个月前发生了第一起弹自爆事件，而检查结果证明当时的铀块质量绝对没有超过临界质量。此后这样的事情又现了几次，同时还有地磁紊、基本粒衰变周期变短等等怪异现象，我甚至发现连光的速度也发生了变化，每秒三十万公里的光速正是现代理学的基石。也就是这时我和同行们发生了分歧，他们认为这也许意味着某些新发现将现了，但我却对外宣布了“定律失效”作为理学家我完全清楚这意味着什么，顿定律、麦克斯韦电磁方程、相对论量论支撑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宣布它们失效等于是宣布我们的世界将变得无从认识更无从控制。但我只能这么，当观测事实与定律不再吻合的时候我选择了怀疑定律，而也就是这一使我遭到了驱逐。不知从哪门里突然窜一个亢的声音：“看那个疯！”这个声音如此响亮，原本很静的大楼也被吵醒，更多的人开始叫喊：“吧，疯！”“吧！异教徒！”我开始小跑，觉像在逃，可憎的声音一直追着我到大门前。我一直在跑，我想一直这么跑下去…但我被一束鲜艳滴的玫瑰挡住了。我缓缓抬，看见两朵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