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朝着造物主给人类指引的方向进化。我们并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比我们先进了一百二十亿年的丑丑,漫长时间的造化之后他也许已不该称作人。”
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我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正可解释“惊呆”这个词。但是我突然想清楚了一件事,我一字一顿地说:“有件事你们没有说实话,丑丑这个名字是编造的,他应该叫——盘古。”
天石和楚琴对望一眼,然后楚琴说:“是的,他就叫盘古,和远古神话里的那个盘古同名。”
我回到家里,父亲欧纵极正坐在沙发上。当年他和我母亲的恋情遭到了上一辈的反对,在结出了我这个无名份的果实后,母亲便不知所终。
我向他陈述这段时间的经历后表示不想干下去了:“我不想再欺骗他们了,而且这也没有必要。”欧纵极摇头:“我作这番安排也迫不得已,难道要放弃对‘零状态’的研究。”我想起一个问题:“当年你为何开除他们?”他不置可否地一笑:“当时全体教授都反对他们,我作为校长不开除学生难道开除教授?”“这不是真话,我想清楚了,你说的‘零’其实就是宇宙因臌胀转为收缩的那一瞬间的状态。你当时就知道天石和楚琴是对的。”欧纵极叹了口气:“这个秘密已经埋藏了十年。老实说我也是见到楚琴的论文后才陡然意识到了这是个多么重大的发现,直到今天也没有几个人能相信这套理论,因为它是超越了时代的。我开除他们在那个时候是必须的,实际上他们后来的研究经费也是我通过中间人暗中资助的,你可以去查,那个人叫欧文。不过我很遗憾他们并没有想到这其中暗示的另一种结论,即零状态,那是个美妙的天平。”“可如果宇宙回缩到奇点一切都不存在了。”“我的儿子,零点并非一个,宇宙由胀而缩由缩而胀,这有中生无,无中生有的两极就是零。记住一句话,生命不挑剔物质,掌握了零状态的生命体可以存在于宇宙的任何状态中。想想看,当人类以有知有觉的生命去把握零状态的宇宙后该是一种何等美好的感受,你可以纵极八荒吞吐天地,那是伟大的飞跃,人的终极。”
临走时父亲送我一句话:“我们利用但不改变宇宙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演化,这是顺天而动;如果天之将倾而欲阻之,这是逆天而行。天石和楚琴都是绝世奇才,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
“你说欧文?”天石看着我“对啊,是他在资助我们的研究。”我眼前闪过父亲慈祥的笑容,差点脱口说出真正的资助者是他,但我终于忍住,父亲告诫过我不要这样做。我别转头去看盘古,两米粗的脐带正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养份。还有十五天他就该降生了,这是现有技术条件下能维系他的胚胎状态的最后时限,同时电脑测算出的宇宙平衡时刻就在二十天以后。有时想起来都觉得可怕,二十天后的某一微秒将裁定耗尽天才心血的十年时光,我甚至不敢去猜度天石和楚琴心中对于这一点的感受。
天石曾说他们的工作是一场造神运动,当时我并没有把这句话认识得很清楚,但当我有一次试图想象一百二十亿年这个时间概念时却感到了深深的茫然,并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仅仅是这个时间便已构成了神话。一切造化均源于时间,高山大洋的距离就在千万年之间。我无法知道盘古的大脑比我们复杂了多少倍,也无法知道他的眼中是否已经看见了向我们紧闭着的另一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