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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亭(2/10)

“吃过饭你来中军帐中,问书记要笔墨,把街亭四周地理详细画张地图给我。”

十三年前,他被派去攻蜀中,结果在宕渠郡被张飞所击败;九年前,他在定军山目睹了夏候渊的死亡;然后他就一直驻守在陇西,后来被调派到长江一带主持对东吴的军事行动,从此再没靠近过西北。张合想不到自己年近六十。终于还是要回到那片战场,再次面对熟悉但又陌生的敌人。

通过清晨的一系列侦察,张合基本上确定了敌人的大致数量:一万三到一万五千人左右,少于魏军,主帅是谡——这让张合小小地赞叹了一下诸葛亮的光。他决定全军向街亭击,同时传令让一千名骑兵在大队后面故意扬起尘土,好造成大军压境的错觉。

于是几个人顺着山坡缓慢慢上去。麦积崖上树木很少,但草本很多,长起约有两尺多,郁郁葱葱,散发着淡淡草香之气。大约爬了两百余尺,就到了山崖。一爬上去,所有的人包括谡都是一惊,原来这麦积崖宽阔平整,地表半石半土,方圆百丈都是平地,略加整理就足以容纳万人。

张合不知,蜀军也只是刚刚才到,同样疲惫,并且由于统帅谡的一个新想法而耽误了扎营。假如他能够未卜先知,现在杀过去的话,也许街亭就会失而复得。可惜的是张合的视线没办法超越时空,于是魏军便错失了第一个良机。

“哦…参军大才,小的不及。”黄袭无话可说,喃喃了几句客话,同情地看了王平一,坐了回去。

“既然无论扎营在麦积崖还是街亭城,都能达到阻敌人主力于街亭的目的,那我们为什么不选一个更加险峻的地方呢?将军不会连这个理都不懂吧。”谡还是满面笑容。

“是,是,小的不吃饭了,这就去办。”伍长看到张合没有追究他们弃城之罪,不禁喜望外,变得格外殷勤。

张合的想法是,先街亭,将敌人形成包围,再视战局来决定下一步走向。据回报在大西边也有隐约的汉军旗号,张合不想贸然

张休、李盛还有黄袭三名副将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面带微笑的谡,王平保持着沉默,只有陈松还是一脸的轻松。

王平霍地起,双手接了令去,那个“谢”字咬的十分清晰。不知“正合我意”指的是满意看守源的职责,还是庆幸不需要跟谡天天碰面了。无论如何,至少谡本人对这个人事安排还是很满意的。

张合是魏国军界的一尊偶像,当年太祖武皇帝麾下号称“五”的将领中,张辽、乐,于禁早已过世,徐晃也在去年病死,至今仍旧活跃在第一线的只剩下张合一人,他是魏国太祖时代的最后一位名将。这份资历,在魏军的级将领里是无人能比的。张合自己也清楚,不过在自豪之余,他多少有些寂寞。

魏军发现汉军的同时,汉军也觉察到了魏军的存在。谡得知后只是对魏军的速度表示了有限度的惊讶,他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了信心。

“我们上去看看。”

当诸葛亮在祁山发动大规模攻击的消息传到许昌的时候,举朝哗然。对于心理准备不足的魏国来说,这一次蜀军的攻非常突然。魏国的两支主力军团此时正驻守在荆、扬两地以防备吴国的攻,分乏术;大将军曹真又已经前往箕谷,朝廷必须另外派遣一支队以最快速度赶去支援薄弱的陇西守军。

不过张合没有把自己的失望之情表现的特别骨,他平静地对护卫说。“去把他们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很快那二十名魏兵就被带到了他前,个个面惊慌神,他们知自己面前的是谁。张合并没言安,他认为没有必要,而是直奔主题:

“前方十里发现魏军动向,约有三万余人。”

“王将军,我军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这还用说,守住街亭,不让魏军陇西。”

听到街亭二字,张合目光一凛。这一乃是连接关中与陇西的枢纽,如今落到了蜀军的手里,这将令魏军极其被动。他之所以急着发,就是怕街亭失守,结果还是晚到了一步,被蜀军取得了先机。想到这里,他就扼腕叹息,狠狠地拍了拍鞍。

第二天早上是个晴朗的日,良好的气候条件让视野开阔了不少。张合在大分士兵还没睡醒前就起了,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冒险靠近街亭观察敌情,一直到与汉军的斥侯相遇为止。双方各自了几箭,就匆忙撤回了。

谡说到这,又把视线转向王平,故意拖着长腔:“王将军,我分派给你三千人,你去断山东边好好把守那条暗河源吧。这关系到我军之生死,将军之责很重,还请小心。”

谡不需要为这些琐事烦恼,他与陈松还有几名护卫离开了本队,在街亭四周巡视,查探地形。

“他们是街亭逃来的守军,据称街亭已经被蜀军占了。”

“没错,街亭城残破不堪,据城而守,本没有胜算;当扎营也难以制胜,大太宽了;麦积崖上土地平阔,可以容纳万人,又有泉。我军依仗天险,敌人攻不能攻,不能。待到丞相的援军赶到,两下合击,居临下势如破竹,敌人必败。到时候不要说陇西,就是趁势杀关内,都没人能阻挡了。”

“那么,可还有其他疑问?”

张合拿着在地图上,一边缓慢地移动一边自言自语

“废话,当然会来先打我,哪个傻瓜会不顾后方有敌人队还继续前的。”

谡对他的这态度早就预料到了,因为也没发火,而是微笑着对王平说

视察完回来以后,张合陷了沉思。最初他以为蜀军会在当立下营寨,据住街亭城持险以阻敌,他没想到居然他们会选择山

“哦?他们是哪分的?”

“胡闹!简直是胡闹!”王平听他说完,终于忍不住了,呵斥“简直就是纸上谈兵,拿两万人的命开玩笑!”

“那么我问你,我军扎在大旁的断山之上,敌人是不理我军直接从大,还是先来攻打我军?”

扎营地确定了之后,整个汉军队就开始连夜行动起来。辎重队开始源源不断地把资向麦积崖上运送;伐木队三五人为一组,以崖为圆心开始向外围砍伐木材,在他们后,工匠兵们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修造营地、砦门,箭楼等必要设施;而伙队的炊烟也袅袅地向黑暗的天上飘去。如果从天空向下俯瞰的话,整个汉军就好象是一窝分工明确的蚂蚁,井然有序。

他取昨天画的地图仔细端详,这份地图画的颇为拙劣,但基本的地形勾勒的都还算是准确,很快张合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麦积崖。

终究只是伤为一名军人,张合并不会因为自己的情而耽误了职责。接到敕书之后,他立刻穿上朝服,面见了皇帝,然后就的救援计划提了自己的建议,并得到了皇帝的首肯。

在讨论到指挥官的人选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位神仍旧矍铄的右将军张合。

张合知多拖一刻,就多一份被动,多年的戎生涯教会他一个简单理:“兵贵神速”在队动员初规模后,他就立刻禀明皇帝,将后续队的组织工作给副将郭淮,然后自己带着刚刚完成动员的五万人向着陇西急速前

“这崖下宽上窄,又层叠起伏,这麦积二字,叫的有理,有理。”陈松听到这名字,不禁晃着赞叹谡没有说话,仰看了半天,摆了一个手势。

张合其实在昨天晚上后半夜就觉察到蜀军的动静:远山上满是火把的光芒,派去的斥候也说蜀军正在扎营。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一方面是因为魏军如今极度疲劳,难以持续夜间作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生谨慎,不想在没把握好全局的情况下打一场混战。

一路上张合陆续收到来自陇右诸郡的急报。天、南安、安定举城反叛,西城、上邽等地都面临蜀军的威胁,士兵们临发前的兴奋已经逐渐被沉重的战争压力所取代,张合为统帅,也稍微受了一情绪上的染,这状态一直持续到他陇山东麓的略地界。

谡的想法一致,张合觉得上山扎营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假如汉军选择当扎营,那么他大可以放手一搏,与蜀军死战拼消耗;因为大路无险可据,营地很难修的特别固,双方正面对敌,胜负在五五之间,而魏国的后续队多的很,持久力绝对要胜过蜀军。

这是一次可以媲“飞将军”夏候渊的行军,当张合能够望见陇山山脉的时候,仅仅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而他后的队仍旧有四万多人。行军期间有不少人掉了队,但是沿途的郡县也相继补充了一批兵员。

这队魏军的伍长壮着胆

街亭并不大,本来逶迤陇山之间的狭窄官到此豁然开朗,向关中方向一去十里都是宽阔平地,四周都是险峻山川。街亭小城便镇于的南侧,城后两里是一座断山,这座山地而起,约二百余尺,独自成峰,与四周山脉不相连接;山侧清河涛声訇然,隐约伏有雄兵百万,峥嵘群山拱卫之下,自涵一番气势。

想到这里,张合摇摇,他在赞叹敌将之余,也觉得十分棘手,这个姓的将军真是麻烦的对手。不过奇怪的是,张合并没觉得有多么张,他不知这究竟是因为多年戎生涯而习惯了,还是单纯的气血衰竭了而已?总之这个发现并没对这员老将的节奏有多大影响。

“传我的命令下去,全军再前行五里,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埋锅造饭,但不准有炊烟。”

昨天是急行军,所以今天起营的时间比平时晚半个时辰。魏军的士兵们在吃早饭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来往穿梭的传令兵与斥侯比平日频繁了不少;于是老兵悄悄地告诉新兵们,敌人就在附近,大战就要开始了。

被他指到的伍长忙:“小的在此”

张合听到报告,连忙把放回原前倾以表示对这件事的关注。护卫回答说:

皇帝曹睿是最先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的人之一,这个年轻皇帝对于西蜀寇的惊讶程度,远没有他的臣那么大。讽刺的是,这自信是来自于他的年纪——曹睿太过年轻了,对蜀国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认识,而张合则正好相反。

张合闻听此言,本来眯成一条睛陡然睁圆,不由自主坐直在坐骑上。?他在脑海里张地搜索,蜀军之中姓的有什么名将?岱?不可能,这个人没什么才,全因其兄超才为人所知;忠?也不可能,他是镇守南安的;那么…莫非是谡?

“将军要在麦积崖山扎营?”

所幸这自信并没有演变成自大的情绪,曹睿很清楚自己在军事上的才能,所以他期待着张合能有一番大的作为,于是这位老将军被授予了都督中外诸军事的权限——也就是全权委任。魏军的主力远在荆扬难以猝回,据张合的建议,朝廷就近动员了四万名士兵,加上皇帝曹睿特意下诏调拨虎贲近卫军一万人,张合可以动用的兵力达到了五万。兵力的集结、粮草辎重的筹备、武械的分以及匹的调,所有的准备工作五兵尚书曹在七天之内就完成了。魏国虽然已经历任三代皇帝,其官僚机构在危机时刻的效率还是很值得称的。

着黑甲的魏

这支队已经经过了连续四、五天的急行军,士兵们均已疲惫不堪。以这样的状态即使近街亭,也只是弩之末;因此张合决定先扎下营来,稍休整后再打算。更一层的考虑是,郭淮以及其他后续队也已经开了长安,落后张合大约两日的路程;张合必须首先清楚蜀军的队究竟有多少,然后再决定是以目前的兵力行突击,还是会同郭淮的大队再以优势兵力平推过去。

“…你…”王平瞪着谡,一句话也说不来。虽然他的实战经验在谡之上,但是若论兵图推演,他可不是谡的对手。那可是在丞相府中锻炼来的才能。

能够容纳一万多人的营地,而且要固到足够抵挡敌人的围攻,这个工程量相当大。幸亏在诸葛丞相的大力提倡之下,蜀汉军队颇为擅长这类技术工作,效率比起普通不少。当次日太升起的时候,主帐旁的大纛竖起清晰可见,而士兵们已经可以听到来自营地中央的第一通鼓声了…

当时张合刚从南方回来,正在家中静养。当别人把廷议的结果告诉他的时候,这位老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兴。他看着敕书上“陇西讨贼”四个字,不禁发一阵是人非的慨。

与此同时,在相反的方向,另外一个人也在望着即将沉黑暗中的陇山沉思,这个人就是魏左将军张合。

谡这个名字在张合脑海里一闪而过,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张合来回想了半天,再也想不其他人选,魏国这几年对蜀汉的情报工作比较松懈,他对蜀国军中的了解实在没什么把握。不过无论如何,蜀军占领了街亭,这个是事实。那么张合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街亭夺回来,无论那敌将究竟是谁。

这时候的士兵无论意志还是力都是最低落的,这状态非常危险,尤其是他们目前所的位置是敌人的侧后,随时可能会有关中的魏军大队赶到。因此他们指派了一批弓弩手驻在大两侧,并且将辎重全都堆放在了中,以备万全。

谡滔滔不绝地对着他们讲解,刚才下山的时候他在心里仔细推演过好多次,自信是有万全把握的。

“蜀军在这里扎营,究竟想什么?”

谡的这个新的想法,就是上山结营。

“大人,有什么吩咐?”

“那么…”张合眯上了睛,嘴抿“领军的大将你们知是谁吗,魏延还是吴懿?”在他心目里,能当此任的蜀将便只有这两位。

“只看到大纛上写着一个字。”

他抬首向远视线之外的长安望去,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据当地土人说,此地叫麦积崖。”一名卫兵答

这名伍长怕担起“不战而逃”的罪名,因此把当时的情景小小的修改,又特意调是为通报军情而来。他这心思,张合早就若观火,只是没必要在此究。

想到这里,张合抬起,对他们摆摆手:“你们退下去吧,去火夫那里拿些酒吃,然后随队而行。你,过来”

“只要站在这里,胜利就是属于我的。”

西北的天气到底还是比南方燥很多,张合一路上总是觉得燥;现在又是这样,嘴觉要裂开一样,鼻也被风沙的很不舒服;他看天已晚,便被风红的睛,把视线从远方移开,一边解下把清气倒嘴里,一边暗自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就在这时候,护卫报告说前哨队截下了二十名退下来的魏兵。

他反对的一半原因是这个计划太过冒险,远不如当扎营稳妥;一半是因为提建议的人是谡。

“可是,万一敌人切断我军的源该怎么办?”在一旁的黄袭提疑问。“毕竟我们是在山上啊。”

谡一行走到断山的山麓时,他忽然勒住,侧手指问:“那里是何?”周围的人循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断山半山腰山势忽然舒缓,向四面伸展成为一座山崖。山崖边侧起伏不定,却看不清上是什么样

临行前,皇帝曹睿搀着他的手,说:张将军,魏国安危,就系于将军一了。“张合看着年轻的皇帝,只是微微低下去:”臣自当尽力,不负陛下之恩"。让期待着听到些壮烈言辞的曹睿微微有些失望。

“正合我意,谢参军!”

“既无异议,那么事不宜迟,立刻就去办吧。张休、李盛,两位将军带人去麦积崖扎营,山上树木不少,足敷营地之用了;黄袭将军,你去我们的来路多扎旌旗,派一千人驻在附近山中,好让敌人以为我军在街亭以西也有埋伏,不敢轻。陈参军,就有劳你去街亭城中劳一下百姓。”

光带来的,不光是蜀汉士兵对自己劳动成果的成就,也带来了更加辽阔的视野与随之而来的战报。就在汉军营地刚刚落成之后,前往关中巡逻的斥侯给谡带回了一个消息:

“呵呵,刚才我去实地勘察过了。那山下有两条明源,还有一条暗,都是从旁边清河来的源,不仔细是看不来的。只要派一支队过去护住暗,就算两条明被截,也无所谓。”

“回大人话,正是,我们那日正在巡城,忽然见到陇西有无数旌旗闪来,然后大批蜀军就攻过来。您也看到了,街亭城一共只有我们二十个人,守不住,我们为早把这军情报去,就弃城前来。我看的清楚,蜀军的旗号和他们的褐衫是不会错的。”

谡望着那几名将军说,无人再向他发问。看着王平言又止的难受样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得意。

“你们退下来的时候,看到的确实蜀军,而不是我军退下来的队?”

谡不发一语,背着手围着崖转了一圈,不时俯捡起几块石观察,或者眺望远方,神显然陷沉思。陈松和其他士兵没多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此时夕西下,薄云涌起,天空宛如火烧一般绚烂;陇山的崇山峻岭雄峙八方,日暮之时看起来越发显得威严肃杀。谡自山向下俯瞰,街亭城与大尽收底,孔“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慨一时横生襟。当他看到街亭界碑在大之上拉长长影时,不禁下意识地着自己的觉到自己的心情鼓不已,难以自抑。

但是敌将居然上山,这就是另外一局面了。张合不可能对这敌人置之不理自顾西;如果要清除敌人的话,就必须将其包围歼灭,以张合现在的兵力,到这一很勉。退一万步说,即使郭淮的队今天就与张合合,对敌构成七比一的优势,蜀军据守的地形却是十分险要,不上个十天半个月很难打下来。在这段时间里,恐怕陇西战场早就尽为诸葛亮所有了。

把这些代完,张合又转过来,手指一弹,一名传令兵立刻很有默契地飞奔到旁边。

“得令。”传令兵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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