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月球”竟然也要交税了。以前从没收过税,不一样过吗?买东西的时候当然得付钱,其他时候凭什么掏腰包?还有一次,一些自命不凡的家伙提出有严重呼吸道疾病或身体有臭味的人应处以死刑。待在管铁舱,受臭味侵扰,确实值得同情。但这种人不多,即便有了,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治。至于长期患病者或无法治愈者,反正他们不可能把自己的毛病传到下一代。瞧瞧月球女人选丈夫是多么挑剔就知道了。
有个女人(这种人大多是男人,但女人中也有蠢材)想把许多事定为永久法律,都是人家的私事,多得足以拉出一张单子来,比如:取消一妻多夫制;禁止离婚;禁止“非婚配偶之间发生不正当关系”(得琢磨一下才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禁止喝比四度啤酒更烈的饮料;在周六只做礼拜,禁止做其他任何事;(亲爱的女士,难道要停止对空气、温度和压力的管理?停止电话和管铁舱?)长长一个单子列出要求禁用的一大批药;稍短的另一个单子列出必须由“注册医师”处方才能配给的药品。什么叫“注册医师”我去找的那位医生的门外订着“开业医生”的牌子——顺带还管帮人下注,所以我才去找他。小姐,你难道不知道,月球上没有一家医学院(我说的是那个时候)。她甚至想让赌博也变成非法行为。就算不准月球人掷骰子,他们变着法也会找到一个可以掷的地方,哪怕那儿的骰子全都灌了铅。
我气的倒不是她那些单子开列出的她所痛心疾首的事物,因为她肯定疯了,疯得跟电子人一样。我气的是竟然有人同意她的禁律。人类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潜伏的渴望,希望阻止别人做他们想做的事。这是我们心里的阴暗面,还没从树上爬下来时就有了,学会直立行走以后也没把这毛病改掉。他们中没有一个会说:“请把这条列为法律,这样就可以迫使我不做我知道不该做的事。”不,同志,他们要列入法律的通常是这种事:他们讨厌看到自个儿的邻居做的事。禁止这些事“是为了他们好”而不是因为提出者觉得自己受了伤害。
听他们开会,我都快觉得不该推翻讨厌鬼莫蒂了。他和他的女人们深居简出,从来不告诫我们该怎么过自个儿的小日子。
但教授一点也不生气,照样微笑着,说:“曼尼尔,你真觉得那一伙白痴会通过什么法律吗?”
“不是你让他们、敦促他们这么干的吗?”
“亲爱的曼尼尔,我只是把所有的傻子集中在一起。我了解那帮傻子,我听他们发表高见已经好几年了。在挑选这次会议的成员时我很慎重,选出的都是天生的糊涂蛋,肯定会吵得不可开交。选举主席时,我迫使他们选出了一个傻瓜,犹豫不决、毫无办事能力、认为每件事都”需要进一步研究研究“。我现在基本上不担心,只要人数超过六个,别想在任何事情上达成一致。三个人会好一些。如果是一个人能办成的事,一个人做是最理想的。所以,历史上一切议会完成的大事,其实都归功于少数能统治其他人的强者。别担心,孩子,这个特别会议成就不了任何事…即便他们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通过一些条文,也会因为其中自相矛盾之处太多而最终被否决。这段时间内,他们在办他们的大事,不会来干扰我们。再说,以后我们还会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我记得你说过他们成就不了任何事。”
“他们确实成就不了任何事。但有一个人会写下宣言——个死人。等拖到深更半夜、大家极度疲劳时,他们会鼓掌通过那份宣言的。”
“这个人是谁?你不会指迈克吧?”
“不,不!迈克远比那些发牢骚的家伙有活力。那个死人是托马斯·杰斐逊-一第一个理性无政府主义者。他的思想缺乏体系,但文章实在写得太漂亮了,几乎掩饰了他的缺陷。但最后还是被后人发现了他的疏漏之处。这一点,我希望我们能避免。遣词造句方面,我没本事改进他的文章,只是稍加改写,让它适应月球和21世纪。”
“听说过这个人。他解放了奴隶,是吗?”
“也许可以说努力过但失败了。好了,不提这个了,防御工作进展得如何?下一班船开到以后应该怎么继续保持一切依旧的假象,我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到那时我们还来不及准备好。”
“迈克说我们必须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