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去如电，那老鼠想躲，已经来不及“吱”地一声未曾叫来，就翻了肚，四肢挣扎了一阵，就不动了。

我笑了起来：“你家的上代——”

李规范回看了我一，却没有说甚么。我看得，他在望我的一之中，言又止，似乎想问甚么而没有问。我也不心急，我知，一般来说，少年人的心中，若是起了疑问，很难不问来，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在废墟之中，有一条直通向前的小径，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比猫还大的老鼠竟公然没。有一老鼠在废墟上，一下窜到了小路上，却停了下来不动，而对著我们，目光灼灼，成了真正的“鼠辈当”我一时兴起，足尖一挑，挑起了一块小石来，扣在手中，一运劲，疾弹了去。

吃到一半，他就问：“卫先生，你是武术名家——胡博士说的，你是哪一派的？刚才你弹小石打鼠，准是很好了，可是劲像是不足？”

李规范的问题，前一半，听了只令人觉得好笑，可是后一半，听了却令人著实吃惊。

李规范居然像是知我在想甚么一样，他又补充：“我是说，我们家，来到菲律宾之后，未曾和外族人通过婚。”

我那随随便便的一弹，若是看在外行人的中，只觉得劲、准准而已，可是李规范却看了“劲不足”的情形来。

果然，李规范显然没有甚么生活经验，他几乎连想也没有想，就：“我也很杂，有华山、浙江，还有云南——”

他却有支吾其词：“我也不很清楚。”

很少少年人这样重视民族血统的纯正的，这又使我到意外。追求民族血统的纯正是最没有意义的事，事实上，也本无从追求起，历史上，汉民族遭受过无数次劫难，每一次劫难，都是一次民族血统的大合，哪里还有甚么纯粹的汉人？

可是李规范十分明，竟然问不甚么来。我们边说边走，不一会，来到了山脚下，山脚下有一片平地，乍一看，平地上堆著许多垃圾，仔细看去，才看到那是许多倒塌了、废弃了的棚，和许多残旧不堪的箱、桌椅等，是一片奇特的废墟。

他话说到了一半就突然住，刹那之间，一张丑脸胀得通红，再加上我毫不客气地注视著他，更令他手足无措，一时之间，连鼻尖都冒了汗珠来，显然他知自己一不小心，说了绝不应该说的话。

那少年立时：“李，李规范。”

这一，颇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嗯”地一声：“华人？”

李规范了，像是十分骄傲：“我们家，一直没有外地人，全是中国人。”

他在报自己的名字时，使用的是发音十分标准的中国北方话。而他本来一直是用著当地人的那蹩脚英语在和我谈的。

可是我却一也不到满足，因为他所说的那半句话，实在不能说明甚么，至多不过是说明他的确曾学过

我装著全然不经意，但心中著实张得可以。我随嚼吃著果，一副不在意的神气：“我的武功很杂，最初是跟杭州疯丐学的，他的武功来自浙江东天目的一个支派。后来又学了不少别的，对了，你的武功是甚么门派？倒不容易看得来。”

在那一霎间，我自然而然想起，我们讨论“山上那多人”之际，曾设想过的“武林手”

我完全是随讲下来的，李规范其实一也没有在我面前显过甚么武功，可是我却先肯定了他会武功，又把自己的武功来历说了一再顺问他，这是一十分有效的谈话方式，对方如是不加防范的话，就会自然把答案说来的。

我问：“你们家来了多久了？”

果然，两小时之后，我们已在上山的路上，在一清溪之旁，李规范提议休息一下，我也十分喜这幽静的环境。在溪边的大石上坐下来之后，李规范先自溪中扯起一只竹篮来，篮中有许多不知名的山果，他请我吃，大都清甜可，我也不客气的吃了个痛快。

我越来越觉得他怪，可是又不能指甚么来，只好尽量在言词上试探。

这样说来，那“故事”的真实，又增加了几分了？

顺问：“你叫甚么名字？”

李规范在我面前，一面走，一面：“是，菲律宾有许多华人，但是绝大多数住下来之后，和当地人成婚，久而久之，也成了土人。”

的确，那一弹，劲是不足的，为了弹一老鼠，何必使十足的劲，我使的力，连一成都不到，若说胡明介绍过我是武术名家，那少年留了意，那除非这少年，也是武学名家。

一看到这样的一片废墟，我立时联想起那个“故事”中，那小女孩的居住环境。若年前，这里当然全是密密的、各材料搭成的棚，住著许多女人和小孩，而男人，则全在山上当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