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依来听了,口唇掀动了几下。没有说什么。我叹了一声:“过去的事了——”
端纳用力一挥,打断了我的话:“近二十年来,我一直在泥淖边上,过着几乎自闭式的生活,或许是我的内心深处,早已感到了极度歉咎之故。”
文依来苦笑了一下,语意十分诚挚:“我想,我…我们都不会怪你。”
端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十分感激的眼光,望了文依来好一会,显而易见,多年来他一直在深切地责备自己,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而这种心理压力,已经因为文依来的话而解除了。
我为这种情形而高兴:“依来,你刚才一直用『我们』,是不是你和你弟弟之间,由于距离越来越近,而已有了某种异常的感应?”
文依来想了一想:“没有,只是我自然而然想到。我们两人的心意,应该是相同的。”
端纳伸手在文依来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机舱中又静了下来。
向下面看去,本来一望无际的沙漠,已经有了边缘,边缘是起伏的山陵。
山陵在迅速接近,直升机也提高了飞行的高度,十来分钟之后,直升机已经在士狄维亭山脉的上空了。自空中看下去,起伏的山崩,山势十分雄伟,文依来的心情有点紧张,双拳紧握着,我在问明了大约还有一小时,就可以在那个大泥淖旁边降落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两兄弟会合,真有发电能力,笛立医生的目的达到了,他会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听到了我的问题,文依来愕然,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问。那自然是由于他对人情险诈的了解程度不够。端纳皱着眉:“我也想过了,笛立医生不能算是行事光明正大的人,他又和着名的杀手有联络,要杀手来保护文依来的行程…这一切,都可以说明他有着非凡的野心。”
我之所以会问这样的问题,自然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之故,当然同意端纳的话:“他曾联系过三个杀手——这三个杀手,都绝不是普通人能联络得到的,他是通过什么管道进行的?我看他培育孩子的动机,绝不如非人协会那样高尚,他花了二十年时间,一定打算我回更多对他有利的来。”
端纳缓绥点着头:“假设他已经在泥淖边上,他会对泥淖边上,我设置的探测站,感到意外,不过…”端纳笑了起来:“我们小心点就是了,我不觉得他有什么难对付之处。”我也笑了起来:“这倒是真的。”
这时,我们虽然已感到笛立医生的野心,但结论十分轻松,至于后来事态有如此惊人的发展,自然不是那时我们所能料得到的。
直升机又飞行了半小时左右,端纳向下面指着:“看,可以看到那泥淖了。”
循他所指看去,可以看到在一大片盆地的中间,有着深褐色的一片,那时距离还相当远,但也可以看到,泥淖边上,有一幢灰白色的方形建筑物,那自然就是端纳的探测站了。
文依来顶得更紧张,一直盯着泥掉在看,直升机在越过了一个高峰之后,已到了盆地的上空,离泥淖也越来越近了。飞行高度降低了之后,看起来,那泥淖十分巨大,全是赭褐色的泥浆,泥浆是静止不动的,可是却给人以能吞噬一切的感觉,看起来极其诡异。
十分钟之后,直升机在泥淖附近,那建筑物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当机翼停止转动之后,四周围静到了极点。我们三人之间可以互相听到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