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男人无论面对如何凶残的事件,都一定会将加害者的行为予以正当此,被少部分媒体捧为不知是进步派还是人权派。当时此人还沾沾自喜地说出以下这段话:
“就算我的妻子跟儿女遭到沙林毒气杀害,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会保护犯人的人权,这是身为知识份子的责任。”
凉子闻言,打了一个呵欠之后才答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对你而言,你的老婆跟小孩没有不在沙林毒气的威胁下好好活下去的权利?我倒想听听一个遭到自己父亲见死不救的小孩内心是做何感想。”还有一次是与主张“男女平权、家庭的民主营运”的女性评论家对谈。根据评论家的说法,在她家里,她丈夫每天下班回来就做菜、洗衣、清扫、收拾杂物,包办了大半的家事,这正是民主家庭的楷模,凉子则回答:
“哼!你老公不会赚钱的事实也可以被你美化成这样,说穿了,这只是夫妻之间其中一种相处模式,哪一点跟民主扯上关系了?”
又有一次,她遇到一个擅自修改校服、把头发染成金色、穿了鼻环跟嘴环,因此被禁止参加毕业典礼的高中生,我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毕业典礼是有什么宝让你这么想参加?全世界最无聊、荒谬、愚蠢的事情就是毕业典礼了。像我高中、大学从来不去参加什么毕业典礼,你真的想听校长跟一群师长致词吗?别傻了!”
…就这样,每个跟凉子对谈过的人都会被气得口吐白沫,闹得连一向食古不化的警界高层首脑也察觉苗头不对,不敢再让凉子公开露面,不久凉子就被派遣到INTERPOL,远离日本…
“泉田。”
凉子的声音把我的意识拉回现实,怪物好像还没出现。
“什么事?”
“你会后悔当警察吗?”
“不晓得后悔过几百次。”
“那为什么不干脆辞掉算了?”
“我想大概是我喜欢后悔吧。”
凉子看着我,提出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问题:
“就算喜欢后悔,也不需要跟女朋友分手吧?”
我不禁坐直身子。
“这是我的私事。”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III
真不明白怎么会转移到这个话题?我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居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百分之百错在我身上。”
“怎么说?”
凉子一反常态,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她开始减肥,只吃蔬菜、白煮蛋跟乌龙茶。”
“她很胖吗?”
“我是不这么觉得,反倒是她一直想变得更苗条,像白鹤一样,所以我趁着还没出状况之前,及时阻止了她。”
“用什么方法?”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跟她说:‘不管你再怎么瘦,脚也不可能变长的’。”
“…这的确是你的不对。”
“是啊,现世报。”
分手的女友目前人旅居国外,住在澳洲的雪梨,从事日文报导杂志的记者工作,跟荷兰籍男友同居,彼此相处还算融洽,这些事情是我从与她共同认识的朋友那边听来的。
“听起来好像是说女友在分手后,反而过得比较幸福。”
我耳闻过这种情形,然而实际轮到自己处在相同的立场时,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虽然我花了一些时间调理思绪,不过由于工作繁忙,又被迫成为药师寺凉子的部属,就这样带着调整到一半的心情直到现在。我晓得自己因为一句话失去了一切,不过反过来想,原来这份关系脆弱到只需一句话就足以分崩离析…
空气与地板再度摇晃,因为铁球的破坏作业持续进行着。
我轻咳一声。
“刚才真抱歉,错失了射击的机会。”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过去就算了。”
“还有先前,关于那个记不得叫什么名字的中年评论家的事情,当时忘了向你道谢,多亏你的帮忙,在此说声谢谢。”
我低下头。
与其说是“感谢”倒不如说是我不想欠下人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