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太多啊!”严伯谦摇着低声说。
这纸上是德文,打字机打的十来行,每行都很短;可也有胡清泉注的中国字,说明“品名”、“数量”有时还有价格。
“客人到的差不多了。二老爷叫我来请——”
这当儿,一个年轻当差捧上一盘新泡的茶来,随手又把圆桌上那盘旧的换走。可是这位正发着大议论的贵客却将自己喝过的那盏茶从那当差手中取回,笑着对他的听众说:“龙井是要喝第二开的,这才够味。可是他们偏偏要收下去了!现在的钟鸣鼎之家,豪华则豪华矣,对于饮
一
,实在还是半生不熟。”
“啊,崔博士对于茶经也是颇有研究的了!”
“怎么样?”胡清泉一句“明后天再谈罢?”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意思是要走了。
胡清泉一边说,一边就去坐在严伯谦旁边。
胡清泉说着,呵呵大笑,就走去了。
严伯谦料不到事情有这样一转,而且是用这样的方式提到他面前,他又摸不清姓胡的捣的是什么鬼,只能装着冷静,问:“什么条件?”
胡清泉却不动声,看着严伯谦
作完了,然后把后颈骨往沙发靠背上一放,
脆脆说:
“而且有几样又禁止了!”严伯谦接
说,又瞥了胡清泉一
。
“要是少数,也不当它一回事了!”
严伯谦拿着那张淡青洋纸站在房中那架型返光灯下看了又看,这才微微一笑,将这纸折好,放
了洋服上衣的内袋。
“他还有儿事情末了罢?”胡清泉回答,
睛却看定了圆桌堆中一位
材魁梧,方脸,
微秃的中年人。此人穿一
半旧西服,但因为本是上等料
,倒也不觉得寒酸相。他的嗓
很响亮,神情又颇为豪
,左顾右盼在发表议论:“没有外援,中国实在不能对日作战。然而,天助自助者,如果中国自己不先对日作战,外援也就不会自动而来;此所以一年以前兄弟就反对一切的持重论调而主张赌国运于一掷!今天兄弟可以公开一个国民外
的小小秘密。当年十九路军在淞沪抗日作战,兄弟对几位英
朋友说:日本人公然在上海作战,这不是侵犯了英
的权益么?为什么英
政府的表示那样
弱?嘿嘿,各位猜猜,那英
朋友怎样回答?”
严伯谦不大相信似的微微一笑,还没答言,胡清泉又说:“当然,我们心照不宣,即使
来的还不够
使费,您也不会怪我,然而,我…”
胡清泉从衣袋里取一册
面
金的记事册,翻了一会儿,捡
一张薄薄的淡青
洋纸,一言不发,递在严伯谦手里。
这当儿,一个当差探在门边,轻声说
:
愧是此中老手!就是为此,我不找别人,单找您老兄呀!亨宝洋行的华经理,嘿,嘿,见的世面可多呢,草包的‘康伯度’比也不用比!”
“禁不禁反正都一样,总之是定货到期,亨宝不
,下不来台。伯谦兄,您当然有办法!这是一笔好买卖,您瞧,注在那里的价格!”
“这单上的工业原料,亨宝经手,早已定
去了,不料发生了战事,货不能来——”
胡清泉笑了笑,在厅里扫了一,就和严仲平并肩慢慢走向阶前,可是紫檀圆桌那一堆人中一个激昂慷慨的声音
引了他的注意,他就站住。
严伯谦回避了胡清泉的光还在沉
。
“全是工业原料,哦!”严伯谦沉着说,抬
看了胡清泉一
。“嗯,这里是三
矿砂…哎?”
“不,不!”严伯谦急忙抢着说“如果不够开销也不怕,我还找您老兄吗?清泉,不要再兜圈
了。胡清泉,再加上亨宝的大班,——自然,背后还有德国领事的面
,日本人总得卖账!”
“喂,清泉兄,这边坐。”
“伯谦呢?”严仲平低声问。
“伯谦,哪怕您再捧一两打
帽
来给我
,您这差使我还是不敢应承下来!”
“知了!”严伯谦不耐烦地斥退了那当差,也站了起来,笑着对胡清泉说:“得啦,明天再谈。不过,清泉兄,杨树浦那仓库里的三百八十箱,昨天我们还有报告,确实是原封不动的啊!”“放心!您的单
上不是说百分之九十九是娘儿们用的东西么?那就是保险的。”
大厅内,客人分成三堆。围着一张大理石面紫檀圆桌的一堆,约有四五位,闹哄哄地议论着国家大事。靠近阶前,面向着厅外的草坪,并排立着,在低声絮语的,却是严仲平夫人和罗任甫太太。和那紫檀圆桌遥遥相对,隐蔽在一架湘绣屏风之后,品字形坐在沙发上的,却是罗任甫和一男一女。权代乃兄招呼着客人的严仲平正绕过那屏风踱向紫檀圆桌,瞥见胡清泉来了,就站住了招呼:
坐在靠近书架和
“哦!您还没知亨宝的大班正下不来台呢!”胡清泉依然仰脸看着天
板,没
打采地说。但是霍地他又站了起来,走近严伯谦一步,
笑着:“也好!既然您老兄这样看得起亨宝洋行,咱们来个
换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