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上海几位东把账看得非常重，他们说过，万一办不下来，只好请求法律救济呢！不过，翁经手的事，似乎还不必如此切，自家人总能商量个办法来，是不是？”

金福田也哈哈笑了。但上收了笑容，很正

“啊，福田兄，你这算盘怎样打的？哈哈，存账未清，倒反放了新账呢！”

特别是金福田所说的“四万光景”的账，不但他得过大大的回佣，并且他手上那三家铺的账簿上实在已经付过三成，可是他那时恰值急用——他也标金，就随随便便挪借了，到现在还没归清；这特别的隐情于是乎又使得他此时只愿照旧法门“不清”

他一手摸着下，一手就摇了一摇，脆地回答：

二老板看看金福田，金福田也回看看二老板。厅里暂时很静。厅外有一阵一阵的老鸦叫，天已经黑到六成。

金福田去开亮电灯，就走在二老板和朱前面的中间说：

二老板却提了嗓再追一步：

“我这边三个铺里存货也是撑得足里足！”

朱忽然笑了说，忽然他又站在东的地位了。

二老板说着就淡淡地笑了一笑。

朱也皱着眉苦笑。他心里想着“这可来了，讨账！”这十来分钟里，先被作为东——厂家方面的一人，继而又成为厂家销货的对象——客，现在则又成为债；然而同时他仍被视为执有债权的东；这样的变化太多又太快了，他于是乎又要“不清”

“哎！翁！你在那边虽然是‘帮忙’，可是你得一大半主；三家几十年的老店，况且老板们又是数一数二的财主，四万块钱难还为难么？”

金福田在旁边再也耐不住了，就拿“营业主任”的份来说：

朱似乎本来就料到二老板会走这一着，但又似乎不防二老板竟走这一着，当下他不由不怔住了。不错，他也是华光厂的东，然而这只有一千五百元的分量，并且前年华光厂一度假景气的当儿，息红利派过四分，他的本钱也捞回一半光景了。至于那三家大绸缎铺呢，却是他家祖传的“地盘”他目前活动的“大本营”要他为了已经停闭的华光厂去“危害”他自己的“老寨”他虽然素来是“不清主义者”此时却也不能不决地拥护他手上那三家铺的老板们的利益了。

“我也只能去问问三家的东翁。”

“翁——嗳，二老板，我们都是自家人，通盘打算打算罢。银，这是实情；翁那边三个铺要调动四万，恐怕也有吃力的，不过厂里年前必付之款也不是少数，总得想法绷补。翁，这样如何：你设法筹还半数，厂里再放一批货到翁那边三个铺，——一百箱嫌多，就是八十箱罢；这样一来，翁向东家开要款也容易些，厂里也派着二万块的用途，存货也松动松动；这倒是面面俱全的法。”

“难说，难说；翁——现在是家家都空了。”

二老板看见朱不开，就有不耐烦了；他直捷了当问：

“翁，四万的账，年前可以清一清么？”

着。

二老板的气到最后一步了，可是朱抱定他的“不清”法门，还只是皱着眉苦笑，他心里并不着急。他看得很明白：华光厂的债务了时，挑肩的应该是董事，二老板是董事，而他朱并不是。

“翁，厂里并不亏！存货提开不说，单算放去的账，也有十万光景。翁那边三个铺里是大份，——我记得大约是四万光景罢！翁，这笔账到底怎样清？”“喔喔喔！我也几乎忘了！厂里是有盈余的！还有账！”

二老板想不到朱忽然会那么“得清”倒也一怔。

“难是难的，可是一定得那么办了！翁，你也是这边的东，休戚相关的；——城里三家最大的绸缎铺在你手上，一两百箱的担你总挑得起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