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说他么！哦——桂英，此刻年底，我忙得很，过了年，我一定给你想个法。”

“什么？”慎卿心上一，还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慎——卿，不会有别的好法的！捱多了日反而不好。”

李桂英似乎也受“动”了；她的黑得发亮的睛又是他又是恨他似的看定了他的面孔。慎卿觉得时机已到，正想再说一二句情人样的话语，以便好好儿分手，可是李桂英却比他先开：

“不是，不是！——人家看见了像什么样！”声音燥得不像是“人”说的。

“不，——还是要你同我去！我一个人——让他们动——

因为桂英常在用法找他，而找到了又怨恨他“纠缠不清地”定要他想个办法，于是他不得不“害怕”了。

我只说到她那里去玩几天，爹妈面前也容易搪过去。”

“不一定是这个法，…可是，桂英，早先你不是不愿意么？你说你妈会晓得的，你妈也不能放你一个人到上海去。——我慢慢地就会想一个好些的法。”

这话是尖声的，又是着迫质的，慎卿再也耐不

“不！慎卿！慎——卿，我等不及。”

“呀呀——哎！这是急不来的，怎么急得来呢？”

“一定要急的！要打就得赶快。已经有了五个月呢！”“哎哎，不是同你说过，慢慢地总还想得别的好法。”

“偌偌偌！又来了！一见面总是骂我，怎么怨得人家——”

“那就好极了，好极了；”慎卿忽然“福至心灵”起来，忽然由“缓兵计”改变为“兵计”“你今明天就走。我——

“哦——”

“哎，——年底下我实在没有工夫。”慎卿的忍耐已经到了了，他心里想“兵计”也不中用，只好什么计也不计，脆转就走。而此时李桂英也正在沉，慎卿瞧来是千钧一发的机会了；他正待说一句“过了年一定同去”就可以和她分手，不料李桂英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说：

“这一条路，我也是今天刚想起；为此我到在找你，——”

李桂英得不到回答，就再一句，同时她那近来“更加重了”的就朝慎卿挨近些。慎卿“害怕”得浑一抖，就赶快往后退。

“咳咳咳！你有要好姊妹在那里，怕什么！”

“哦哦，哎哎——我随后寄给你。”慎卿这句话说了来以后，他方才自己到这句话真正应付的再得再稳当也没有。他想这可应该“分手”了罢。

“不，慎卿！我不要寄！你此刻就给！”

李桂英那长睫下的黑睛已经是泪汪汪了，脸更加惨白。慎卿觉心里似乎一，便赶快别转脸去。他不敢看这一对发亮的黑睛。他恨这对睛！要不是这一对睛，他从前怎么会上了这个方脸的而且段又像Ｈ字母的女？

“那么，也得先打听好门路；有许多医生，许多医院，都不肯这件事。”慎卿还在极力忍耐着维持他的“缓兵之计”“不用，不用！我有个要好姊妹淘在上海，她有门路。——

“不同去也使得。不过，钱呢？”

“钱哟！慎——卿！这要用好几百块钱的！”

“喔哟哟！看你那样！难我上有了刺么？”李桂英的声音尖起来了，故意更挨近些。

慎卿的气居然温和起来了，像对一个情人的气；不过他的心里却从桂英说的“到上海去”便想到他要和月娥到上海去，而且再转杭州去；这一联想，猛又促起他“还没到钱”的心事，他不能不早求脱围，不能不把“缓兵之计”加着温和的情人样的气。

手，我怕的。”

“慎——卿！哎！再过一个月，人家也要看得来了怎么办？”

一过了年，就到上海来看你。”

“哼哼！哎——喔，当初你为什么不怕？当初我倒老是怕人家看见，心里别狼别狼。现在你倒怕了么？现在——我还有什么可怕？反正再过一个月，大家都看得来了！”

“什么法？是不是早先商量过的打掉它？哎——打就打罢，你和我同去！到上海去！”

“噢！到底是谁的不是，一见面就吵嘴？人家着急得地里都没有钻，你总是那死腔！”

慎卿此时只有这一条“缓兵之计”可是他忘了这一条计他已经用过好多次，所以实际上等于没有“计”

“不不不！没有男人同去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