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不到舜英忽然又提起这一个问题。但若正面拒绝，则显然于自己不利，我只好敷衍一下：“好是好的，就怕我这里要脱，也未必容易。”

我忍住了泪，抬起来毅然说：“我一定要去设法！无论如何，我不能看着你就这样被…”

“勇敢些，明——”小昭低声唤我，但他的声音也是哽咽的。

“那总有办法，”舜英立刻一步“或者陈秘书也可以帮一手。总不会没有办法的。”

我准备小昭怀疑我，骂我，——我是下了决心的。

我的泪又涌到眶边了，但终于勉忍住，笑了一笑，低声唱了；可是只唱了半句，就哽咽不成声，我突然向前一扑，靠在小昭肩上，就让泪滔滔直。

我情愿担负起一切，只请他来享现成罢。

我不由的脸红了一下，立刻猜到刚才小昭所谓“胡说八”是有内容的；我握住了小昭的手，心里不免有忐忑地问：“你信不信她那些…”

我糊应着。恰好张妈来请吃饭了，这话也就搁起。

“不！不至于！”我低声然而决地说“我还要努力去想办法。”

过一会儿，小昭叹气说：“前途是凶多吉少，毫无疑问；所以，你从前所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还是不能同意。死了就算了，何必多此一举。明——大概我们见面的日也不会多了。”

现在事情已经明白，在我前面，有两条路：一条是顾不得小昭了，走在舜英这边，到上海去；另一条是依了小昭的空想，冒险一试。我的心得很，拿不定主意。勉说笑着，维持到一顿饭吃完，我推说有事，就走了。也不再找陈胖。请求调开同志这一，也不用再提。幸而见了舜英，先知了他们的把戏，要不然，我请求调开同志，就坐实了我的形迹可疑。我和小昭就立刻完了。

“怪了，怎么一回事？”

但是事意外，小昭静静地听完我的话，并不生气，也不置可否；他沉思有顷，这才问：“所谓小蓉，是不是矮胖胖的，一个撩天鼻，睛却汪汪地，一举一动都带卖风的？”

“对呀！可是你怎么会认识她？”

来，你为我唱一支歌，低声儿唱，——就是《义勇军行曲》罢，从前你不是常常小声儿在我耳畔唱给我听的？”

我觉得泪到了眶边，我又激，又惭愧；我只颤声唤了声“小昭——”却说不话来。我地握住他的手。

想得好好的计划，现在全不行；我非另行设法，只好坐以待毙。

“不行了，”小昭笑着。“明，也许今天就是最后一次。

我决定把这一切都告诉小昭，要求他取消他的“固执”来一个断然的表示——“自首”只有这一着能够暂时挽救最可怕的变化，…

小昭并不问我如何“设法”现在他没有“空想”似乎也不存什么希望；他冷静地等待着一定要来的事。我呢，也不把如何“设法”告诉他。么要告诉他呢？如果他同意了我的“法”他的心里还是不免痛苦；要是他不同意，那就更增烦躁。

“她在我面前说了你许多坏话，…”小昭突然住，却望了我一。

“大概用意是来试探我罢。可是胡说八一通，也没有什么要的话。似乎她这次来，目的不在我，却在你！”

在这里，也是大才小用，犯不着再呕气。妹妹，我说，你不如辞了职。昨天上海有电来，说我们的老三痧，我不放心，真打算去一遭。你要是肯和我一路走，那就再好没有。”

“哦，她来么？她说些什么？”我觉得事情愈来愈可怕了。

“昨天那歪脸和胖来时，也有她在内。今天上午她一个人又来了，赖着不走，胡说八，足足有半个钟。”

小昭却立刻拦住我的话：“当然不信！我了解你不是那样不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