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在手册里打括号。在每个括号那行的边上画一个十字。

我不扔羊，萝拉写，即使糟糟的也不扔。

自从萝拉拭玻璃展窗起，女孩们凡有什么话不愿当着她的面说，就递神手势。

我那天下午得知，为什么那时候我在窗镜里看不到萝拉其中的一个男人。他有别于所有午夜和上中班的男人。他在党校餐，他不上电车，他从不尾随萝拉蓬蓬的公园，他有车有司机。

萝拉写本：母亲带我去教堂。很冷，有神甫烧的香似乎就有了意。大家脱掉手。合在手心里。我坐在小孩的凳上。靠边坐着，这样可以看到母亲。

人也这么啊。大家装作不认识罢了。有人说，上帝在上面关照你，党在下面关照你。

萝拉坐在床上读一本手册，是关于如何改善党的意识形态工作的。

萝拉写本：他是第一个穿白衬衫的。

来了三个男人。给橱中的萝拉拍照。然后解开腰带，把它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袋像女孩们的连袜一样薄。他们从夹克袋里掏三个小盒。然后啪地盖上萝拉的箱，打开小盒。每个盒里装着毒绿的粉末。他们把粉末撒在箱上，然后又撒到橱门上。粉末跟没沾唾沫的睫膏一样燥。我跟别的女孩一样旁观着。我很诧异，竟有这等毒绿的烟炱。

母亲又给我织拇指了，萝拉写，用新羊织拇指尖。

该女生自杀了。我们憎恶她的行为，鄙视她。这是整个国家的耻辱。

我扯着线，萝拉写，荆冠向下盘旋。母亲在唱主怜悯你，我在拆手上的拇指。

萝拉已经在念大四，几乎就要如愿以偿了，而那天下午近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女孩们的衣服和萝拉的分开摊放在床上。太辣辣地四角，灰尘附在地毡上宛如一张灰。萝拉床边，手册缺席的地方，是一块光秃秃的暗斑。萝拉吊在橱里我的腰带上。

晚上，我把萝拉的本悄悄放回到箱中的长筒袜下面。锁上箱，钥匙放在我的枕

五个女孩站在学生宿舍大门。玻璃展窗内贴着萝拉的照片，跟党证里的一模一样。照片下面贴着一张纸，有人读声来：

党的手册堆在萝拉的床边。小四角中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默不声。这样已经很长时间了，只要萝拉人在四角。

萝拉在薄薄的手册里画了很多条杠杠，似乎她的手握着纲要。她床边堆积的手册往上长，就像一个歪歪斜斜的床柜。画杠杠的时候，萝拉在一个句和另一个句之间久久地沉思。

我把本放手袋，向车站走去。我上了电车读起来。我从最后一页开始读。萝拉写：晚上育老师把我叫到运动房，从里面锁上了门。只有厚厚的球观望着。他只要一次就够了。可我悄悄地跟踪了他，找到了他住的房。想要让他的衬衫保持洁白，是不可能的了。他到教席那边告了我一状。我再也甩不掉贫瘠了。上帝不会原谅我不得已去的事。但我的孩绝不能再去赶那些红蹄羊。

萝拉念大四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女孩们将所有的衣服都摊放在床上。萝拉的箱敞着搁在打开的窗下，里面放着几件衣服和手册。

下午晚些时候，我在我的箱里发现了萝拉的本。在拿走我的腰带之前，她把它藏在了我的那些长筒袜下面。

母亲说，她也为我祈祷，萝拉写。我的手拇指上有个破，上有一圈翘起的漏针。我觉得这是耶稣的荆冠。

男人们不问我们什么。他们知个中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