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边说边返了回来。
孔雀绿的花瓶里插着三朵大朵的白山茶花。
水原感到那是清洁的纯白。
“是单瓣的。不,有一朵是重瓣的。”
夫人把白山茶花放在墙角的小桌上。
“方丈的庭园里的大山茶花也在盛开吗?盛开期已经过了吧。”水原说着,想起了大山茶花那边以比睿山为借景的庭园。
“花还很多吧。因为山茶花开得时间长。”夫人说。
水原看到前面一个小花瓶里的花,问:“那是什么花?”
“那是——什么花呢?野百合吧。”
“野百合?野百合,写什么汉字呢?”
“嗯——写成‘倍芋’吧,成倍的块根的意思吧。”夫人随便答道。
水原不解其意,笑了起来。
“‘倍芋’吗?”
其形状介乎君影草和桔梗之间,花呈绿色,确实开在像薯类一样的细长的蔓上。
“这次是水原先生一个人吧。”夫人说。
水原感到,这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去世。
“其实…”水原现出一副难于启齿的样子说“我是想见菊枝才到京都来的。”
“啊——”
“就是以前一起去拜访过的那个女人…”
“是,是。”夫人点头说。
“还抱着孩子来过。”
“是,是。”
“其实早就分手了。所以我想,在寺院见她更方便些。虽然或许有损于寺院…”
“她到这里来?”
“大概会来的。”
“是嘛。”
夫人似乎没有介意。
“茶水,等她来了以后再上吧。是啊是啊,把和尚叫来吧。我以为是谁来了呢,听说是水原先生来了,我很高兴啊。”夫人站了起来。
老僧进来了。他好像是轻度中风后遗症,一条腿有些瘸。
他那一头漂亮的白发,出乎水原的意料。
他那长长的胡须和腮须配着气色很好的圆脸。老人的脸色很美。白白的眉毛很长,与其说是一位僧人,不如说更像一位仙人。
他的长胡须像少女的发辫似的,从胸部直垂到肚脐附近。那编成辫子的白白的胡须似乎闪着金光。
水原呆呆地看着,说:“你的胡须编得真巧啊。”说着,用手势比画着编成辫子的胡须。
“这是向阿伊努人学的。”老僧说“前年去北海道的时候,阿伊努人教给我说,这样不碍事。这样的确很方便。”
听到这话,不由令人想起把浓密的白发系在脑后的阿伊努老人。
“完全成了一个土人,京都街上的土人。”老僧笑了“我不喜欢光头,看我的头也…”
“这很好啊。”水原说。
“剃光头本来自己就能剃得很好,得病以后手不方便了,就不能剃了。去理发店,说你剃光头收五十日元。在寺院的钱很缺的年月,花这钱显得太糊涂了。”
老僧说着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