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睡吧,但因为按规矩是要守到天亮的,那么给我们弹一支曲子吧,我的小花儿,在你离开之前,用这小琵琶弹唱最后一次吧——为了我,也为了兹皮希科。”
“叫我弹什么呢?”她问。
“弹什么?”公爵夫人说。“就弹兹皮希科在蒂涅茨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唱的那支歌吧。”
“嗨!我记得——我永远不会忘记。”兹皮希科说。“我在别的地方听见那支歌的时候——我哭了。”
“那我一定唱!”达奴莎说。
她即刻弹起琵琶来;然后又昂起她的小小的头,唱道:
如果我有
雏鹅的小巧的双翅,
我就飞向
西利西亚的雅锡克。
我就要坐在
篱笆上歌唱:
“看呀,我亲爱的人儿,
柳芭飞来啦,可怜的孤儿!”
但是她的歌声立即中断了,嘴唇颤抖起来,泪珠从闭住的眼睑下面流到脸上来。她竭力不让泪水流出来,但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终于大哭起来,完全像上次在克拉科夫的牢狱中唱这支歌给兹皮希科听时的情形一样。
“达奴斯卡!怎么啦,达奴斯卡?”兹皮希科问道。
“你为什么哭啦?在这样的婚礼上!”公爵夫人喊道“怎么啦?”
“我不知道,”达奴莎回答,一面啜泣着。“我非常伤心!我舍不下兹皮希科和您。”
大家都很悲伤;他们安慰她,并且向她解释,她并不会长期留在斯比荷夫,他们相信,她会同尤仑德一起到崔亨诺夫来度圣日。兹皮希科又用一只手臂抱住她,把她拉到胸前,吻她的眼睛上的泪水;但是大家心里都感到十分忧郁,晚上的时间就这样消度过去了。
终于院子里突然发出一阵可怕的声音,使大家都打了一阵寒战。公爵夫人猛地从凳上站了起来,喊道:
“天主哪。井上的吊杆声!他们在给马饮水了!”
维雄涅克神甫就从那露出朦胧微光的玻璃窗户上望出去,说道:
“黑夜过去,白天来了。AveMaria,gratiaplena①——”
①拉丁文,意谓“圣母马利亚,高兴吧”
于是他离开了房间,但过了一忽儿,他又回来说道:
“天亮了,但人色将会是阴暗的。尤仑德的人正在给他们的马匹饮水。可怜的姑娘,你必须准备了!”
公爵夫人和达奴莎都大哭起来,她们两人阿兹皮希科一起一边痛哭一边悲叹,这本是一般人离别时少不了的。这声音既像号哭,又像歌唱,正如泪水是从眼中涌出来的,这声音是从感情充溢的心灵里自然流露出来的。
嗨!哀哭也是枉然,
我们必须分离,我的心肝,
再见——嗨!
兹皮希科最后一次把达奴莎拥抱在胸口,久久地抱住她,直到他自己也透不过气来,公爵夫人这才把达奴莎拉开,好让她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