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家杂货铺，他看见一个材矮小、皱疙瘩，但是衣冠楚楚、明老练的人，年龄大约三十五岁光景，克莱德觉得好象此人还合适。不过，他从店门望去，看见里有一个二十到二十五岁左右的少妇正麻利地帮着他忙活。如果是她——而不是掌柜的——来招呼他，该怎么办呢？那就很窘，真叫人受不了；要不然，即使是那个男人来接待他吧，可她不是可能也听得见吗？结果，这一家杂货铺，他也只好放弃了。随后一连转了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由于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是同样有理的原因，也都一一放弃了——不外乎是：店堂里有主顾呀，店门汽柜前有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呀，有一个老板站在门，当克莱德探往里瞅时就仔细打量过他，使他还没想好值不值得铺去，便把他气跑了，如此等等。

他说话时轻快利索，充满了自信，尽也还有儿张不安，心里在想：前这个杂货铺掌柜，一定觉得他这是在撒谎。其实，他本不知，这个掌柜原是一个虔诚的以会教徒，一向不赞成有碍天的主旨或是冲动的法。凡是这类轻率的行为，都是违反上帝的律令的。何况他铺里也没有这一类有违造主旨意的货。但他同时又是一个明透的商人，也不愿随便得罪一个将来可能来此惠顾的买主，便说：“非常对不起，年轻人。你这件事嘛，我恐怕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我铺里没有这一类货——从来不卖这一类货，因为我不相信这些玩意儿。不过，市内别的铺里，也许有卖这类货的。可我也说不准。”他说话时态度很严肃，充满了信自己正确的德家那诚挚笃信的吻和神态。

他在直到此刻依然灯火辉煌的那条很长的大街上，从这一走到那一，看了这一家、又看了那一家杂货铺橱窗里的陈列药品，但由于各各样原因，他总觉得都不符合自己要求。有一家杂货铺，他一看见有一个大约年过半百、神情严肃、胡刮得光光的矮胖男人伫立在那里，不过，克莱德一看他那双镜的睛和一铁灰发，便觉得：此人当然一定拒绝象他这样年轻的主顾——不相信自己是结过婚的——要不然就不肯说他这里卖这一类药的，还怀疑自己跟未婚年轻小姑娘发生了不正当关系。此人神情严肃，敬畏上帝，特别循规蹈矩，而且墨守陈规。不，跟此人是断断乎说不得的。克莱德压儿没有胆量去跟这么一个人打。

但经过一连串碰之后，他终于决定非要好好想想办法不可，要不然就会空手回去，他的车钱呀，时间呀，都白白地给扔了。这时，他又踅回到小巷里一家比较小的杂货铺，刚才他看见铺里有一个材矮小的药剂师正闲着无事，于是就走了去，鼓足了勇气，开说：“我想向你求教一件事。不知你能不能告诉我——哦，你如，事情是这样——我刚结婚不久，我太太过了时间，可现在我还养不起孩。请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有没有什么东西好帮帮她的忙？”

已婚青年？人家信不信呢？再说，人们不是都认为这类避药有极大危险？即便是杂货铺掌柜，不也是这样看法吗？

克莱德心里上明白，此人分明是在责备他。他一开打听时那么一丁儿的信心，也就骤然为之大减了。不过，好在这个商人并没有直接责备他，甚至还说别家杂货铺掌柜可能置备这类货。所以，不一会儿，他又壮起胆来了。他又来回转悠了半晌，这一家橱窗、那一家橱窗，都张望了一会儿，终于窥见第七家杂货铺，只有一个人在站柜台。于是，他走了去，照例说明来意以后，那个又黑又瘦、透的伙计——并不是掌柜——鬼鬼祟崇，但又漫不经心地对他说本铺是专门备有这一类药品的。是有的。要不要买一盒吗？每一盒（因为克莱德问了价钱）六块元——对这个靠工薪过活的克莱德来说，不啻是一个惊人的数目了。不过，看来这一项支是不可避免的——如今毕竟觅到了，让他大大地舒了一气——他上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