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又走了一直延伸到村沿的松林，想在那儿一直等到天亮。他望着小教堂钟楼上那座小小的四面钟，就知该去的时间到了。可是，在那段时间里，他心中一直在七上八下地担心——“这样是不是妥当？”说不定有人就在那儿等着他，可不是吗？就是那三个人——或是其他也许看见过他的人？——或是一名警官，从哪儿得到了什么消息。但是，不一会儿，他决定最好还是村去。因为，在这湖西树林里行走——是在夜里而不是在白天——在白天说不定他会被别人看见，要知他只要一搭上这小汽船，一个半钟——至多两个钟——便可以到达克兰斯顿家在沙隆的别墅，而要是步行，明天才能到得了——那不是很蠢，而且比较危险吗？再说，他早就答应过桑德拉和伯娜，说他将在星期二到那儿。可今天已是星期五了！说不定到明天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开始缉捕——有关他的外貌特征，将在各张贴公告——而在今天早上——嗯，罗伯达哪能很快就被发现呢？不，不。最好还是村去。因为到了那儿，有谁知他呢——谁能证明他跟卡尔·格雷厄姆、克利福德·戈尔登就是同一个人呢？最好还是向村里走去——赶快走，趁人们对罗伯达的情况还不怎么知。是的，正是这样。最后，当时针指八十分时，他终于走了去，可心儿却在怦然。

开往沙隆的小汽船，停泊在这条街的尽。他正在慢慢走去的时候，蓦然间看见来自拉凯特湖的公共汽车驶过来。他心里顿时想到，要是在码上或是汽船上碰见什么熟人，他不是可以说刚从拉凯特湖上来吗？反正桑德拉和

然而过后他自言自语——“可能他们会记得我，是在这么一个时刻，拎着这只手提箱，沿着这条荒凉的小路走去，可不是吗？”于是，他上决定，必须赶快走——赶快走——不要再跟那儿什么人撞见了。

接下来整整三个钟，他一面走，一面不断摔，听声响，等呀等的，冒冷汗，浑抖索，最后月亮终于升起来了。现在四下里见不到有人影儿，谢天谢地！还有，上——星星——亮晶晶的，可又很温柔，如同在桑德拉那儿的松树岬一样。现在要是她能看见他从葬湖底的罗伯达那儿偷偷溜了，而他自己的帽却漂浮在那湖面上呢！要是她还能听到罗伯达的尖叫声呢！真怪，他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能告诉她，就是为了她，为了她的丽，为了迷恋她，以及为了他觉得她将对自己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他才有可能——可能——可能——嗯，试图完成这一可怕的事——将从前他过的那个姑娘杀害。这个念将跟着他一辈！他永远都甩不掉了——永远，永远，永远也甩不掉。这在以前正是他始料所不及。要知这事简直是太可怕了，可不是？

以后，又过了好几个钟，月儿西沉了，给树林抹上一层浅黄的灰白，让人觉得这夜晚变得更凄惨难受了。于是，克莱德步行来到了三英里湾——这是本地居民以及避暑别墅组成的小村落，坐落在印第安钱恩河北。他从路上转弯眺望，见到那儿有几盏惨白的灯光还在闪烁。还有商铺。房。街灯。可他觉得，在惨淡的月光底下，好象它们几乎黯淡无光——昏惨惨如同曹冥府似的。有一，他心里显然很明白——在这么一个时刻，象他这穿着打扮，手里又拎着箱，他是断断乎不能上那儿去的。不然的话，那儿要是还有人发觉了他，瞧他这副德行，肯定一下使人到好奇和疑心。再说，来往于三英里湾和沙隆（他可以从沙隆再去松树岬）之间的小汽船，八半以前不会开船。现在他就得先躲一躲，并尽可能让自己面些，方才可以见人。

个劲儿揭发你，惩罚你——说不定还会叫别人跟踪追寻你！有谁说得准呀？过去他母亲对他、对弗兰克、思德、朱丽娅都说过她自己相信有鬼的。

但在他到达向西的公路后，又走了一两英里，据后来他估摸大约是十一钟（因为了，他的表不走了），突然黑咕隆咚现了那三个人，有如鬼魂一溜烟从树林影里闪了来。开他暗自寻思，他们是在他砸了罗伯达时，或是在这以后没多久就看见了，现在是来抓他的。这多吓人的时刻呀！还有那个举起灯仔细端详他脸孔的孩呀。毫无疑问，一定从他脸上发觉最最让人怀疑的惧怕和窘困的神，因为那时他正好愁眉苦脸地冥想着这已发生过的一切情景；又转念一想，他好象留下一些线索，很可能直接追查到他上来，一下把他吓坏了。而且，当时他确实往后一，以为那些人是派来抓他的。可是就在这时，走在最前的那瘦个儿的男，一见他胆小如鼠的窘态，好象只是觉得好玩，冲他喊：“你好，过路人！”而年纪最轻的那一个，仿佛压儿没有疑心似的，大步星往前走去，并把灯捻得更亮了。直到这时他方才明白，他们只不过都是乡佬，或是导游——并不是追捕他的民团——只要他能泰然自若、彬彬有礼，人家一儿也不会疑心他是真正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