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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之先生传(2/2)

客人自然还有说的,把这件事说到那件,俛之先生心里那么发愁,却仍然有问必答,决不使一个朋友扫兴。到后这客人自然就要问起了更蠢的话来了,总那么问着:“俛之先生,你喜你自己哪一篇文章?”

俛之先生心里就十分发愁,觉得“为什么我自己要忘记了的,你偏要记下来?记下这些,对于你有什么用?”于是就望到客人,替这人十分无聊,自己也很觉得无聊,却仍然听客人说下去。

这一个也许恰恰自己也觉得问的不甚得了,就又变了一变语气,那么问着:“你那些故事是不是事实?”

最不容易对付的,便是那同俛之先生不客气的人,问他为什么不结婚。可是到那时节他倒忽然聪明起来了,他赶忙走到楼梯边去叫听差,要那个人提开上来,为客人倒喝。

缩动时样,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又不割他一下。心里又总好象很担心发愁,诚诚实实为这件事发愁,以为米现在已经就那么贵了,那么快乐下去,吃得一块铁也消化得去,可是仍然成天吃米,不是更需要很多谷米吗?许多人消化已经够了,这一来不是…一面那么打算着,一面他就希望这朋友早走一。因为在这情形下,他很愿意一人呆下来,别的事情,觉得这谈话应当结束了。

“是的,山上这些日很好。”

大家都似乎比他聪明一些,活泼一些。大家消化官也都似乎好些。

想象别人的生活,理解别人的嗔,会别人的忧乐,分析每一个人由于他们分的特异,生活上显不同的姿势。下等人上每的臭味,上等人灵魂上各样的肮脏,他即或隔离得他们那么远,他一切也仍然都似乎清清楚楚。一些人事上最细微,一些小到不值得注意,他也常常去用全个生命接近它。到来,这人也就俨然明白了世界上许多事情,可是自己生活的事情,也就只有上帝知了。

是的,他因此也就得了救,于是他们就谈到山上一切去了。

不拘如何凡是来客谈到他的故事,他总觉得这谈话是一灾难,客人在时到拘拘束束,客人走后还十分不愉快。由于他讨厌他那份工作,同在一个长久沉默下写的一切故事,凡是一个来客提到的,本来客人是一个可以谈谈的人,即刻也变成极其可厌的人了。

那一个便想:“够了,够了,我喜你走路!”

什么人来到他住时,为了照例那一,因为俛之先生是一个作者,而且总似乎已写了那一大堆东西,又说不定正在什么刊上看到了新的文章,就一定得说:“俛之先生,你作了多少故事!”

照例不得不答的,就说“是的,作了我自己也记不清数的…”那一边尚以为这话正是主人最兴提到的,就又说他喜看某篇某章故事,话即或不很诚实,也照例得保持一个诚实的外表。

简直是一灾难!他被人用这类蠢话着,受窘到不可想象,到后就只好说:“今天天气真好,你喜一人上山玩玩吗?”

因为好象也想笑笑,却不知什么样事情落到上时,也就可以笑笑,故遇到同事在别一发笑时,总想知一下。可是听到别人在大笑,走过去看看,问他们:“怎么,发生了什么可笑的事了吗?”另一个不好意思拒绝回答了,就说:“老杜把小宋当作妈,…”或者就那么说,或者又另外说说,也总差不多全是那么一类平常的笑话。听过这同事一面弯下腰去一面说着这故事,俛之先生总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一儿不以为好笑?等他一走,那些人似乎正记起他那神气,又随即大笑了。他羡慕他们,却沉默的在这些人中生活下去,那么孤独的生活下去。

过了一会,这人把所要得到的快乐得到,走去了,俛之先生就似乎十分幸运,完全忘记了别人给他的待。但他总觉到自己无论如何在这个社会里,位置是有了一错误,不然就不会到这了。他想起朋友的大笑微笑,以为在这人生活上也还能每天笑笑,渐渐的作到脸儿团团如大官,为什么我不笑笑呢?又对自己的沉郁看得十分希奇似的。他想,我去同什么人也说笑话,一定是很好的,但他不知找谁去说话。

他成天过的日,都好象只在糟蹋他自己,作践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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