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诗人

——摘自一个庙老儿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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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雨不落下，真好极了！天yin时当家的脸也yin起来，而且也如同天空一样，加了一层为往天所没有的灰雾，真正难看。

太yang一天一天地暖和下来，竟晒来好多逛庙的老爷。这些人真奇怪，你不叫他一声老爷，他chu去时，必定少送你几个香钱。其实他们有许多都是年纪轻轻的，脸也nen，长不chu胡子来，论理喊“先生”是很合式相称了，…老爷，老爷，guan他妈都喊他两声老爷吧。只要老爷能多把我几个钱，好让我在这个月月底把mao崽的妈那件蓝斗绸衫子赎chu，不然五月小宋接亲，她无好看衣服去吃喜酒，会又同我吵架。mao崽那小宝贝也怪可怜，能进城为他买一ding小草帽，使他能用帽子去骄傲人，不再为院子里张四宝孩子欺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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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老爷真有个意思！昨天有个嘴ba上已长了胡须的，说是来逛庙，还带着那些墨盒儿，笔guan儿，同一个白粉刷子呢。

一个人在崖下低了一回tou，发了一阵子呆，就忙把粉刷子取chu来刷除墙上那些将消失泯灭了的字迹，走笔写了许多字在上tou。末了，又坐到石凳子上去，望望对面山坡点点tou，又回过来瞧刚刷新那块地方发笑。

明明是民国十四年，这老爷却写宣统十七年，不知其故。

——喂，你懂诗吧？

我的天，这一问可不真窘死我了！什么东西叫zuo诗呢？就是我小时念那些七个字“云淡风清近午天”、五个字“白mao浮绿水”的玩意儿吧？且让我想想：第二句是什么…然而这个如今是想不起来了，我自不算得懂诗！于是，我答说“禀老爷，小的cu人不知诗是什么。”

这可糟了！

老爷的脸se难看的很，吓得我连赏钱也不敢望，托故赶忙外跑，只听得老爷嗟叹中夹话，话中夹嗟叹——“…噫嘻！如此风雅地，乃不能找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幸好只有两三句话赶进我耳中，这应说是跑得快的缘故。

然而不食人间烟火之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也很值得注意一下，或者老爷就是这么一zhong人。

以后我只敢从窗yan里望到当家的送老爷chu门，幸得傅伙计还忠厚老实，到夜里仍把白天老爷给的一元钱分我一半。据傅伙计说，这老爷才真是老爷，前清是什么尚书，革了命依然是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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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的脾气很怪，前日我说把灰墙重新刷一dao粉，他骂我村。今天不知如何，又叫我乘夜里打一桶泉水去浇那块白灰墙，说是好把日前那些老爷题的字冲淡一点，便于后来到此的风雅人题诗。当真我就去zuo了。许多风雅人从此不会见这地方无墙可以题诗便一口气跑下山去了，真可喜！当家的主意实在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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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论热闹不及正月里的白云观，论清寂不及天台山，论树多不及万寿山，论石tou大好象也敌不过一片石…然而老爷们为甚源源而来？大概这已被傅伙计猜中了，来此的一到这石tou下发一会子呆，就能写一首诗来，所以…傅伙计真会说笑话，以为我是认得字的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