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打量团长，我就只想陆军大学。即或我爸爸希望一将军终生也不到，但他把祖父那一份过去光荣，用许多甜甜的故事输到这荒唐顽的小脑里后，却料想不到，发生很大的影响。书本既不是我所关心的东西，国家又革了命，我知中状元已无可希望，却俨然有一个将军的志气。家中别的什么教育都不给我，所给的也恰恰是我此后无多大用的。可是爸爸给我的教育，却对于我此后生活的转变，以及在那个不利于我读书的生活中支持，真有很大的益。魄不甚健实的我，全得爸爸给我那分启发，使我在任何困难情形中总不气馁，任何得意生活中总不自骄。比给我任何数目的财产，还似乎更贵重难得。

我在那里考过三次，得失之间倒不怎么使家中失望。家中人看着我每天能够把军服穿得整整齐齐地过军官团上，且明白了许多军人礼节，似乎上了正路，待我也好了许多。可是技术班全组织，差不多全由那教官一人所主持，全神也差不多全得那教官一人所提起，就由于那稀有服务神被那位镇守使看中了意，当他卫队团的营副了缺时，我们那教官便被调去了。教官一去，学校自然也无形解了。

这次训练算来大约是八个月左右，因为起始在吃月饼的八月，退伍是次年开桃的三月。我记得那天散回家，我还在一个菜园里摘了一大把桃回家。

当营上的守兵不久有了几名缺额，我们那一组应当分一名时，我照例去考过一次。考试的结果当然失败。但我总算把各技术演习了那么一下。也在小场杠杆上挂翻上，再来了十个背车。又蹿了一次木，走了一度天桥，且从平台上拿了一个大，再丢手侧倒掷而下。又在大场指挥一个十人组成的小队，作正步、跑步、跪下、卧下令，完事时还跑到阅兵官面前用急促的声音完成一报告。演时因为有镇守使署中的参谋长和别的许多军官在场，临事虽不免有慌张，但一切动作得还不坏:不跌倒，不吃吵，不错误手续。且想想，我那时还是一个十三岁半的孩！这次结果守兵名额虽然被一位术学校的学生田大哥得去了，大家却并不难过（这人原先在艺术学校考第一名，在我们班里了许久大队长，各样皆十分来得。这人若当时机会许可他到任何大学去读书，一定也可个最的大学生。若机会许可他上外国去学艺术，在绘画方面的成就，会成一颗放光的星。可是到后来机会委屈了他，环境限止了他，自己那自足骄傲脾气也妨碍了他，十年后跑了半个中国，还是在一个少校闲曹的位置上打发日月）。当时各人虽没有得到当兵的荣耀，全却十分快乐。我记得那天回转家里时，家中人问及一切，竟对我亲切地笑了许久。且因为我得到过军的奖语，仿佛便以为我未来必有一天可将军，为了迎这未来将军起见，第二天杀了一只，肝全为我独占。

第三次的兵役给了一个名田槌的，能，撑篙会考时第一，这人后来当兵防到外县去，也因事死掉了。

第二回又考试过一次，那守兵的缺额却为一个姓舒的小孩占去了，这人年龄和我不相上下，各技术皆不如我，可是却有一分独特的胆量，能很勇敢地在一个两丈余的天桥上，翻倒斗掷下，落地时还能站立稳稳的。因此大家仍无话说。这小孩到后两年却害病死了。

那年我死了一个二，她比我大两岁，丽，骄傲，聪明，大胆，在一行九个兄弟姊妹中，比任何一个都过一等。她的死也就死在那份要好使的格上。我特别伤心，埋葬时，悄悄带了一株山桃在坟前土坎上。过了快二十年从北京第一次返回家乡上坟时，想不到那株山桃树已成了两丈多一株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