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
士平先生今天来,也象要挑战了,萝就用着奇怪神气瞅到这瘦长子导演不说话,心中想道“别的理由我还不曾见到。”但她不想说下去了,因为话一说到这些上面,又成为空词的固执,而且自己也显然要失败了。
舅父是不说话的。等到看看萝不说话时,就同士平先生谈近来的政治纠纷,这一点萝是没有分的。但一个是舅父,一个是那么相熟的长辈,她的口还不至于十分疲倦,她就搀进去发挥了许多意见,都是不大有根据却又大胆而聪明的意见,使士平先生同舅父两人都望到她笑。她并没有因为这点理由就不说话,她要说的都说到了。她嘲笑一切做官作吏的人,轻视一切政客,辱骂一切权势,她非常认真的指摘到她所知道所见到的一部分社会情形。她痛恨战争,用了许多动人的字句,增加到她说这个问题时的助力。她知道一切并不多,但说到的却并不少。
她的行为是带一点儿任性的,这种情形若只单是同士平先生在一块却不会发生,因为要客气一点。这时没有人同她作一种辩驳,她的话题越说越使自己兴奋,舅父的长者风度,更恼到这小小灵魂。
“舅父,你以为怎么样?”
“我以为你是对的。说的话很动听,理由也好,我赞成你。”
“这是你把我当小孩子说的话。”
“我当真赞成!即或你自己以为是一个大人,我是也不反对的。”
“我不要你赞成!你是同我永远不同意的,我看得很清白。”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说?问问士平先生,是不是这样?我说话,你以为我是为统治者张目,我沉默了,你又以为我在轻视你。不过我实在同你说,你知道的是太少了一点。你只知道罪恶的实况,却并不知道成立这罪恶的原因。你的意见都是根据你自己一点体会而来的,你站到另一个观点上去时,你恐怕还没有轻易象舅父那样承认你自己的主张!”
“你这是说我完全胡闹!”
“不是胡闹,是年轻,太纯洁,太…”“一定是说太单纯。我懂到舅父要说的话。你不说我也懂得到。你说了,用的是别的字言,我也仍然听得这个意思。舅父,我不同你争持,我走了。”
她实在是说够了,装做生气样子,离开了客厅,却并不离开这个温暖的小巢,她上到楼上自己卧室里去了,要到把午饭摆好时,才下楼来吃饭。
两个中年人在萝上楼以后,就谈到这女孩子一切将来的问题。绅士只稍稍知道一点在演戏中同陈白两人要好的情形,却不十分完全知道那内容。士平把他们关系以及平时争持爱好完全说及后,听了这个消息的绅士,摇了一下那个尊贵的头。
“这一定是有趣的。这孩子早上还才说到我老了,不行了,要重新年青才是,那么,我也来学年青人糊涂天真的恋爱,就算做人么?这个小小脑子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来得这样多见解,她在努力使我年青这一点上,真还同我争吵了好一会。哈哈,这个时代是有趣味的时代,有这样女子!士平,我们是赶不上这时代了。”
这导演听到说“我们”心里有点不服,纠正似的说“为什么这样说我们?若是要赶,没有追不上的!”
“那你就追上去,我祝福老友一切一切的…”“我可是不能为你的原故才显英雄本色。”
“就算是为了你的老友也不坏。”
“你看吧。”
“我等着,我还很想知道那方向。”
“慢慢的自然会知道。”
到后两人忘形的笑着,因为这笑声,使在楼上的萝又下楼来了。
“说什么?我听到你们笑!”萝向士平先生望着,却要舅父回答。
绅士就说“不是笑,是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