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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节(4/4)

。他待在那里,显得越来越不自在。他好像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别人想象不到,他是在等待机会,请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跳舞。于是有人说:

“什么还不走呢?”

只有五六对舞伴还在跳着。炎热的确使人没精打采,懒得活动。西班牙领事夫人看到他独个人在那里,便走过去,和他说话。他勉强才回答一句。夫人走开了。

现在,他待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明显地带着一种急迫,在那里等待。别人看不出为什么。

是夏尔-罗塞特为他提供了机会。舞曲结束时,夏尔-罗塞特恰恰停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他跟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说着话,一边等另一支舞曲开始。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正好面对着副领事,副领事朝她那么一欠身,他俩步入舞池,她,和拉合尔来的男人。

于是,全印度的白人都看向他俩。

人们在等。他俩没有说话。

人们在等。他俩还没有说话。人们的注意力渐渐地分散开去。

她微微有些出汗,吊扇温热的风吹在她微湿的身上,让她感到一丝凉爽,假如没有那些旋转的吊扇,加尔各答的白人,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有人在说:

“看呀,胆量真不小。”

有人在说:

“她不仅和拉合尔的副领事跳舞,她甚至还要跟他说话呢。”

有人在说:

“最后一个来加尔各答的人,不是拉合尔的副领事,不是他,而是那个金黄色头发的夏尔-罗塞特,那个高个儿小伙子,他的眼睛多明亮,不过,就是带着几分忧郁,他正站在酒台旁边,看着他们跳舞…他已经和她跳了不少,我敢赌咒,下一个要加入那个小圈子的人,去三角洲别墅的,就是他,准是他。你看,他好像怕什么似的…不…他不再看他们,其实没什么,没什么,什么也不会发生,不会发生的。”

副领事大概发觉,在他周围,其他人都跳得较慢,他像在巴黎那样跳着,这里不那么跳法,她似乎比她的实际重量要重,因为他有点儿带不动她,他每转一步,她似乎都要抵抗一下,她已经热了。副领事,好像是什么也不注意,这一回却注意到了,他低声地说了句抱歉的话,随后放慢速度。

她首先开口说话。

对她的把戏,我们大家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首先说起炎热的天气来。她说起加尔各答的天气,那声色,简直就像与你说心里话似的。但是,她会对他说起夏季风吗?说起恒河口的那座岛屿吗?人家不会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去那座岛屿。

“如果你知道,你还不知道呢,但你就会看到的,再过两星期,人家也不睡觉了,就在盼着暴风雨。空气湿度很大,钢琴一夜之间便走了音…我弹钢琴,是的,我过去常常弹…你也弹钢琴吗?”

法国副领事咕哝几句,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没有听清楚,但大概的意思说,他记得从孩提时便开始弹钢琴,但是自从…

他沉默。她对他说话。他沉默。

他完全沉默下来,在说了那些话之后,如:他从孩提时便开始弹钢琴,又如——这时说得比较清楚——:自从他被送进外省的一所寄宿学校,他的钢琴课便中断了。她没有问,是哪一所学校,在哪一个省,为什么。

有人在问:

“她喜欢他说话吗?”

人家在说话,就这样,人家在说话。

有时,夜晚的时候,她也那样,她在说话。和谁说话?说什么?

他个子挺高,你注意到吗?她只能到他的耳朵。他穿着晚礼服,倒是挺潇洒。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虽则他一表人材,相貌端正;好一个欺世盗名的自白…实则那样戒色,多令人可怕。这个来自拉合尔的男人,来自遭苦罹难、麻风病人生存的拉合尔。在那个地方,他杀了人;在那个地方,他祈求死亡降临下来。

她第二次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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