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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6/7)

办法。这一切就使你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我的情人,然而要使这一下成为更严肃的事情却还需要一些别的什么。这就是克拉姆。老板娘没说她知道你要从克拉姆那儿得到什么,她只是一再说你在认识我以前就一心想接近克拉姆,认识以后也同样如此。所不同的只是在认识我以前,你没有一线希望,而现在你既稳妥又迅速地在我身上取得了接近克拉姆的可靠手段,连你自己也处于有利的地位了。今天你说你在认识我以前,好像在五里雾中瞎闯,我听了这话多么吃惊——不过这还是没有充分根据的表面上的吃惊而已。这些话简直跟老板娘说的完全一样,她也说你只是在认识我以后,才认清了你的目标。这是因为你认为你从我的身上获得了克拉姆的情妇,你就拥有了一个只有用高昂代价才能赎取的人质了。你的奋斗目标就是用这个人质去跟克拉姆打交道。在你的眼睛里,我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而这笔代价却是你的一切。所以,凡是与我有关的,你都准备作出任何让步,而对这笔代价,却寸步不让。所以,我失去了赫伦霍夫旅馆的职业,对你来说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我离开桥头客栈也无所谓,我在这个学校里于着这种繁重的活儿,在你看来,同样也是无所谓的事。你对我没有一点温存,连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也几乎没有,你把我交给两个助手,你从来也没有起过妒忌的念头,在你看来,我惟一的价值就是我一度是克拉姆的情妇,你在无意中拼命教我别忘记克拉姆,这样,一旦决定的时刻到来,我就无法抗拒了;可是同时你跟老板娘大吵大闹,你认为她是惟一能把咱们两个分开的人,这就是你要跟她吵翻的原因,这样你就得跟我一起离开桥头客栈了;但是就我来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属于你的,这一点你是毫不怀疑的。你把自己同克拉姆的会见当作了一桩买卖,一场现金交易。你估计一切可能性;假使你能达到目的,你就准备什么都于;如果克拉姆要我,你就准备把我献给他,如果他要你缠住我,你就缠住我;如果他要你扔掉我,你也就会扔掉我,你自己也准备好扮演一种角色的;要是对你有利的话,你会声明你是爱我的,你会用强调你的渺小来对抗他的满不在乎,然后再用你是他的后继者这一事实去羞辱他,或者随时准备把你听我说过的我对他的爱情的表白告诉他,央求他重新跟我相好,当然,须得按照你的条件;假使得不到任何答复,那你就于脆用你K和妻子的名义跑去求他答复。老板娘最后还说,一旦你发现你在每一件事情上——在你的傲慢、你的希望、你对克拉姆和他同我的关系的看法上——都打错了主意,那么,我的炼狱生活也就开始了,因为到那个时候,我才头一遭真正变成了你非依靠不可的惟一资产,然而已经证明是一份毫无价值的资产了,你当然也会视若敝屣,因为你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种所有权的感情罢了。"

K嘴唇闭得紧紧地凝神谛听着,连坐着的那堆木柴已经滚散也没有发觉,他几乎坐在地板上了,后来他终于站了起来,坐到讲台上去,握住了弗丽达的手,她无力地想把手抽回去,他说:"你说的这些话,我始终分不清这是老板娘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全都是老板娘的意思,"弗丽达说,"我听她的话,只因为我尊敬她,然而这次她说的话我一句也不听,还是生平第一遭呢。她说的这些话在我听来显得非常可笑,跟咱们两个人之间的实际情况差得多远。我觉得实际情况正好跟她所说的相反。我想起咱们第一夜在一起以后的那个阴郁的早晨。你跪在我的身边,你的神气好像一切都完了。从那以后,尽管我竭尽所能地干着,然而真的好像我不是在帮助你,而是在妨碍你。为了我的缘故,老板娘才变成了你的敌人,一个强有力的敌人,甚至到现在你还是把她估计得过低了;为了我的缘故,你才心事重重,你才要争取职位,你才会在村长的面前陷于不利的处境,你才会在教师的面前俯首帖耳,你才会落在那两个助手的手里,但是,最糟的是,也是为了我的缘故,你也许就此失去了会见克拉姆的机会。你至今还在想方设法要接近克拉姆,这不过是企图争取他谅解的无力挣扎罢了。所以我自己思忖,老板娘当然比我懂事得多,她只是想用她的劝告来提醒我,免得我自己后悔莫及。这是一种出于善意然而是多余的企图。我对你的爱情使我经受得住一切考验,到头来也会给你以鼓舞的力量,假使不在这个村子里,也会在别的地方;它已经证明了它的威力,它已经把你从巴纳巴斯的家庭里拯救了出来。""这是你当时的看法,那么,"K说,"从那时候起,你的爱情变了没有呢?""我不知道,"弗丽达回答道,垂下眼睛看了一下K的手,K的两只手仍旧握着她的手,"也许什么都没有变;现在你跟我挨得这么近,这么安详地问我,我就觉得什么都没有改变。可是,事实上…"她把手从K的手里抽回来,挺直了身子跟他面对面地坐着,默默地啜泣着,却并没有掩着脸;她满面泪痕地望着他,好像她并不是在为自己而哭,因此不用掩饰,而是为K的忘恩负义而哭,如果他看到她的眼泪而痛苦,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事实上,自从我听了你跟这个孩子的谈话以后,一切就全都变啦。你开始打听他们家里的事情的时候,你那副神气是多么天真呀,问这问那的!在我看来,就跟你那天晚上走进酒吧间的那副又冒昧又坦率的神气一模一样,你是想用这种孩子气的热情来引起我的注意。当时你的情形就像那个样子,我但愿老板娘当时也在场,让她听听你说的话,咱们就可以知道她是否还要坚持自己的看法了。可是,突然之间——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注意到你是抱着一种诡秘的意图在跟他说话的。你用充满了同情的话语赢得了他的信任——要赢得他的信任可真不容易,——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达到你的目的,你的目的我也开始看得越来越清楚了。你的目的就是要那个女人。听了你那些显然是很热心的打听她的话,我能够一目了然地看到你的肺腑,你只是在打算你自己的事情。甚至还没有赢得她,你就在欺骗她了。从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但认清了我的过去,而且看到了我的将来,就好像老板娘坐在我的旁边给我解释着这一切,我却还要用全身的力气把她撵走一样,但是我又明明知道这是无济于事的,不过,真正要被出卖的不是我,真正在被出卖的也不是我,而是那个陌生女人。后来我恢复了镇定,我问汉斯他将来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说他想做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于是,我知道他已经完全受了你的影响,现在这个可怜的孩子在这儿被你利用,跟我那时在酒吧间里被你利用,这两者之间又有多大区别呢?"

"所有这一切,"K说,他已经恢复了镇静,平心静气地听着她说话。"你说的这一切,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有道理的,也不是虚妄的,不过只是一种偏见罢了。这些全是老板娘的想法,我的敌人的想法,尽管你以为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这么一想,我就宽心了。可是这些话颇能发人深思,人们能从老板娘那儿学到很多东西。她本人没有给我说这些话,虽说她在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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